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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梧桐葉篩落的陽光在課桌上晃動，我捏着粉筆在黑板上畫下第十六個正字。這是今年第三起成功調解的霸凌事件，粉筆灰簌簌落在虎口，恍惚間又看見初中時被顏料塗花的課本。
"林曉！"小雅抱着文件夾撞開教室門，發梢沾着三月綿密的雨絲，"教育局批准我們的社團升級了！"她揚起的通知單被穿堂風掀動，像只振翅的白鴿。我伸手接住飄落的紙頁，油墨味里裹着老教學樓的潮濕氣息。
後頸忽然貼上冰涼的易拉罐，陳浩嬉笑着露出虎牙："慶功飲料。"碳酸氣泡在喉間炸開的瞬間，我望着玻璃窗外追逐打鬧的學生，忽然想起兩年前我們蹲在器材室吃冷掉的便當。那時小雅總把炸蝦分給我，說受害者聯盟要共同增重。
"下周的校園開放日..."小雅在社團活動室鋪開設計圖，熒光筆在地圖上畫出蜿蜒的橙黃路線，"我想把'勇氣隧道'布置成鏡面迷宮。"她睫毛在投影儀藍光里顫動，鍵盤敲擊聲與蟬鳴此起彼伏。當第一個轉學生哭着擁抱我們時，我摸到她校服後背被剪碎的破洞，突然明白有些傷痕會成為勳章。
天台的風灌滿校服襯衫，小雅調試着無人機的手忽然停頓："還記得那個無限重置的四月嗎？"她指尖掠過我手腕內側的淡疤，那是循環時期留下的刻痕。雲影掠過她新剪的短髮，我看見顯示屏里逐漸成型的反霸凌APP界面，像素點拼出我們第一次牽手時的櫻花樹。
畢業典禮當天，我站在禮堂追光燈下。演講稿被手汗浸出褶皺，卻在看到第三排空座位時挺直脊背——那個總躲在儲物櫃的女生正朝我比大拇指。掌聲如潮水漫過舞台時，小雅在幕後舉起寫着"最佳男主角"的紙板，笑得像偷到奶油的貓。
暮色中的鐘樓齒輪咬合聲格外清晰，我數着台階上小雅的高跟鞋響。三百六十五級，正好是我們走出循環的天數。她忽然轉身，耳墜晃碎漫天霞光："要是現在重啟四月..."
"就再談三百次戀愛。"我接住她拋來的枇杷糖，鋁箔紙折射出星芒。腳下操場傳來新生軍訓的口號聲，鴿群掠過我們曾刻下名字的圍欄，飛向正在亮起路燈的街道。
遠處實驗樓突然炸開歡呼，夜空中升起無人機組成的銀河。小雅編程課教的孩子們成功了，那些閃爍的光點漸漸拼出"未來"的輪廓。她靠在我肩頭輕笑，發間橙花香與記憶中雨天的消毒水氣息重疊，卻再不會讓我顫慄。
風掀起她別在胸前的教師徽章，金屬冷光里映着兩張褪色的學生證。那是教導主任去年塞給我們的："總得有人記住。"此刻我終於讀懂他鏡片後的濕潤，就像明白有些傷疤終會開成春天的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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