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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鎏金蟠龍柱上的椒圖獸首翕張着青銅口器，一縷青煙自獸齒間蜿蜒而上。我跪在冰裂紋金磚上，膝下寒意順着骨髓攀爬，繡金鳳尾裙裾在龍涎香霧中泛起漣漪。楚恆帝腰間螭龍玉玦隨步搖晃，缺角處細密的魚鱗紋與三日前刺客袖中殘玉如出一轍——那是南梁影衛特有的"斷玉留痕"手法。
"璃兒可知北境八百里加急？"
玄色龍紋靴尖挑起密折擲來，金線裝訂的折頁擦過額前碎發。硃批"南梁異動"四字撕裂絹帛，墨跡間暈染着赤褐色污漬。我以袖掩鼻輕嗅，鐵鏽味混着龍腦香——是浸過鴿血的情報密函。
"兒臣聽聞南梁使團下月抵京。"指尖撫過"質子"二字，指甲在茶漬處輕叩，褐斑應聲剝落，露出底下銀絲繡的狼首圖騰，"只是不知...來的是哪位皇子？"
瑪瑙扳指磕在龍椅扶手的聲響如驚堂木。楚恆帝忽然傾身，燭火在他眉骨投下深壑："三年前秋獮..."鎏金鎮紙抵上我額角舊疤，冰涼觸感與記憶中的箭簇重疊。那日林間鹿鳴驟歇，淑妃親衛的破甲箭洞穿我肩胛，箭翎上卻烙着二皇子府的徽記。
暖閣忽起穿堂風，十二連珠燈影亂如群魔。第七盞銅燈爆出燈花時，屏風後傳來金絲弩上弦的輕吟——三指寬，七寸長，龍鱗衛殺人從不用第二箭。
"父皇的傷可還會痛？"我驟然起身，廣袖掃落青玉案上的九轉玲瓏盒。七寶同心鎖在落地剎那彈開機括，半枚虎符從夾層滑出，染血的《山河志》扉頁赫然寫着"永昌糧號漕運圖"。
楚恆帝指節叩擊聲驟停，十八道銀光自蟠龍柱後閃現。龍鱗衛的雁翎刀已出鞘三寸，刀身映出我鬢邊細汗。他卻撫掌而笑，鎏金護甲捏起虎符按入我掌心："璃兒可知，朕為何留淑妃至今？"
窗外驚雷劈落，三盞連珠燈應聲而滅。在明暗交錯的剎那，我讀懂了帝王翕動的唇語——"養蠱需皿"。電光撕開天幕時，他袖中滑出玄鐵方匣，饕餮紋鎖眼處沾着黑褐色血痂。
"帶着這個。"劇烈的咳嗽震落他冠上東珠，血沫濺在密折狼首圖騰，"去查永昌糧號..."話音未落，黃門侍郎跌撞入殿，琉璃頂冠歪斜地掛在髮髻："陛、陛下！青龍坊走水了！"
我攥緊尚有體溫的玄鐵匣疾退，匣面倒影中瞥見淑妃的翟鳥步輦掠過廊角。丹蔻染就的指尖挑起珠簾，鳳目斜睨時唇角噙着冷笑——與前世她監斬時如出一轍。
暴雨沖刷着漢白玉階，掌心虎符在雨中發燙。玄鐵匣縫隙滲出猩紅，遇水顯形的南梁密文如蜈蚣爬滿絹帛："攜虎符者，子時三刻暗渠見"。硃砂繪製的皇城輿圖上，青龍坊的位置正被火舌舔舐成焦黑。
"殿下，要備轎麼？"紫鵑撐起油紙傘，雨滴在傘骨敲出密語。我望向東南方沖天火光，前世記憶如附骨之疽——永定元年臘月初七，同樣的位置，百萬石賑災糧在爆炸中化為灰燼。而那日遞給我火摺子的，正是此刻在御書房咳血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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