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霧緩了一瞬方才鬆了口氣。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霍雲靄看她已經回過神來,便攬著她扶她站穩。待她示意可以了,這才放開手。
清霧知道,有霍雲靄在場,鄭寧怕是一時半刻的不會進來了。可她心中記掛著剛剛的畫,既然先生暫時不能點評,索性拉了霍雲靄來指點她。
霍雲靄和鄭寧教習的方法有所不同。
鄭寧教清霧落筆,無論是字或者畫,都是他先示範,然後清霧動筆。接著他再一遍遍地言語糾正清霧的錯誤。
前麵幾個步驟,霍雲靄和鄭寧是完全不同的。隻是到了“糾正”的時候,他不隻口中,更是直接將手覆在清霧的手上,一筆一劃地教會她。
是以,由他來教她,無論寫字或是作畫,清霧學成的速度更快。
如今清霧的跟前是桌案,身後,便是霍雲靄。
“……這裏要提早收勢。不然的話,到了葉尖處,便無法勾勒完好。”
少年帝王左手背到身後,身子微微前傾,右手握住女孩兒的手,將她方才作的那副畫依著樣子從頭至尾地又畫了一遍,著重點出剛才她錯的那一筆。
清霧默默地將他的話記在心裏。不時地提出一兩點疑問。霍雲靄筆下不停,作畫之時順口便答了。
待到二人這副畫作完,清霧拿過自己剛才畫的擱到了旁邊。又跑去另一桌案旁,將之前鄭寧畫的也放到了這邊。
三個一對比,她忍不住笑了。
同樣的幾株蘭草,明明姿態樣式完全一樣,細看之下,意蘊卻大不相同。鄭寧筆下的肆意舒展,她畫的嬌嫩俏麗,而霍雲靄執了她的手一同畫出來的,卻添了冷豔傲意。
清霧看看自己的,再看看另外兩副,忍不住歎道:“我的還是少了些氣韻。”
“你的畫自有其韻味在,莫要妄自菲薄。”
霍雲靄著,在清霧反應過來之前,已順手將清霧那有一筆畫岔了的蘭草圖折了起來收入自己懷中。又道:“聽你今日言語,已比往常好了許多。往後想必無需我再教你了罷。”
聽他誇自己得好了很多,清霧也甚是高興。後麵一聽他不教了,心裏又有點空落落的傷感。
隻是還沒等這傷感彌漫出來,就聽霍雲靄又接著道:“往後我便教你習字罷。無事之時,你可拿出平日裏看書不懂之處問我。我盡量與你解答。”
這便是往後會依然經常見麵教她了。
雖然知曉他平日裏很忙,這樣耽擱他的時間會讓他更疲累,可清霧自從來了這個世界被他救下,就對他有種難以清的依賴。
她怎麽也不想絕了見他的機會。左思右想,終究沒能違反心意推辭,故而十分開心地謝過他,答應下來。
看她沒有拒絕,霍雲靄暗暗鬆了口氣,眉目漸漸舒展開,都帶了掩不住的喜色。
他摸了摸腰間之物,正想著解下來給她,就聽清霧道:“荷包本是新年之禮。我提前送你了,所以又做了個。”
霍雲靄完全沒料到她會出這樣一番話來。
剛剛來到鄭寧這裏,鄭寧已經向他看過了清霧送給鄭、秦兩人的荷包,又笑著和霍雲靄,等下他應當能收到個繡了竹的。
霍雲靄這才知道,上一次清霧給他包冰糖用的那個繡了竹子的荷包是新年禮物。便想著今日幸好帶來了給姑娘的禮物,不然的話,當真對不起她這番心意。
誰料,清霧現如今告訴他,因為荷包已經送他了,所以她就又準備了個。
霍雲靄有些期盼,有些意外。他將腰畔的手緩緩放下,笑問道:“不知霧為我準備了甚麽?”
在她麵前,他未曾遮掩自己的目光,清霧自然看清了他的期待。
見他如此,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慢吞吞地從香包裏拿出一物,臉紅紅地遞到了他的跟前。
那是一個用青綠絲線打成的絡子。算不得手工很好,但勝在編製者用心,倒也工整漂亮。
“我不知做甚麽好,記得和竇媽媽出去的時候,買了點線,就央了她教我。”
清霧著,抬眼去看霍雲靄。
少年微微垂眸,緊盯手中之物。長睫半掩,遮去了所有思緒,看不清他眼中神色。
清霧愈發有些緊張起來,扯了扯衣角,道:“我怕被旁人看到,解釋不清做甚麽用。隻能湊著獨自一人、或者隻竇媽媽在的時候編。練習不多,太……難看了……”
最後四個字,聲量很輕。
但霍雲靄聽得真真切切。
長指收攏,驀地將絡子緊握在手裏,他唇畔漾起一個溫暖的笑來,“誰難看?我很喜歡。”
霍雲靄本欲將絡子收進懷裏,想了想,又將手鬆開。
修長手指湊到腰間,幾下翻轉,已經將它係在了自己腰間佩玉之上。
係好之後,他不經意間就看到了腰間佩著的一個新製香囊。香囊鼓鼓囊囊的,顯然裏麵塞了不少東西。
霍雲靄頓了頓,暗自歎息一聲,再不多看它一眼。
其實,香囊裏塞著的是很多金製的錁子。
他之前打聽過,曉得女孩兒們都喜歡精巧細致的東西。過年的時候,長輩們也常常將金銀打製成各種好看的樣子,來送給晚輩們玩耍。
因著這個,霍雲靄特意讓人去尋了上百種金錁子過來。他從中一一挑選。製作不細致的不要,雕花簡單的不要,成色不純的不要。
那麽多的金錁子,他閑來無事的時候就會挑揀一番,每一個都瞧過。最後才選了一香囊最中意的出來。
原本他想著送給霧當新年禮物剛好。如今比起她專程為了他用心學用心做的東西來,他又覺得,這些東西太過尋常了。
心意不夠。
她待他用心至極,他卻沒有拿同等的心意來回報她。
霍雲靄思量許久,最後在脖頸間摸索了會兒,掏出一個墜子來。
這是個羊脂玉墜,溫潤無暇。雄鷹狀,鷹背處有一孔,穿過一根八股白絲擰成的細線。
“這,是我五歲的時候,鎮國大將軍為我求來的。”
霍雲靄走到清霧身邊,微微躬下身子,將女孩兒背後的發順了順,捋到一起。
“聽父皇,這玉開過光,能佑人平安康健。我一直戴著。”
清霧一字字認真聽著,突然發覺脖頸處一涼,這才驚覺,少年居然將那白絲線繞過了她的頸間,竟是要給她係上。
少年話間,溫熱的鼻息就在她的頸側。
將他之前的話細想一遍,清霧忽地明白了這墜子的重要之處。大驚失色,忙去推他,卻被他淡笑著抬手撥開。
“大將軍求得此物,便是希望佩戴之人平安康健。如今我最大的心願,便是你能如此。”
話間,繩結已經係好。
霍雲靄將墜子擺正,看了片刻,然後親手給她擱到了衣領裏。
看著女孩兒滿臉震驚的模樣,他不禁莞爾。抬指點了點她鼻尖,笑問道:“還作畫麽?”
身上驟然戴上了鎮國大將軍留下來的珍貴禮物,清霧哪還有沉得下心去畫畫?
忙搖了搖頭。
霍雲靄了然地笑笑,牽了她的手往外行去,“既是如此,不如玩一會兒罷。”
清霧原本也覺得這是個極好的主意。畢竟讀書習字無一不需要全神貫注。可她自認定力不足,無法在收到這樣珍貴的東西後依然能夠保持鎮靜,與其在裏麵浪費時間,倒不如出來做點其他的來緩一緩神。待到靜下心了,再進屋學習。
隻是沒多久,她便發現,這主意也沒想象中的那麽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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