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話比冬日的寒風更要冰冷刺骨。
楊輕歌覺得心臟生生挨了一刀,像被凌遲一般鮮血淋漓。
她沒來得及開口,尤玄曜已經帶着桃夭坐上馬車,調頭回府。
頃刻間,就消失在茫茫雪色里。
蘭香坊門口的人不少,認識楊輕歌的更不在少數。
此刻見她被拋下,頓時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這就是曾經丞相府的那個千金小姐?尤將軍要個妓子都不要她,真是……」
「可別亂說,她之前不是要嫁給谷肅少爺嗎?那是個什麼人,估計早就被……」
這樣的聲音不絕於耳。
楊輕歌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尤府的。
一進府,就聽見遠處觀雪亭里女子銀鈴般的笑聲。
她看去,就瞧見尤玄曜摟着那女子,冷若冰霜的眼裡是自己從前見過的那種最真實的笑意!
這一刻,楊輕歌就像被奪魂的空殼般,任由蘭念把她帶回西廂房。
屋內,炭火染着,暖意融融。
楊輕歌坐在那兒,卻沒有半點知覺。
蘭念在旁替她暖着手,心疼得眼睛都紅了:「小姐,都怪我,我不該亂說話……我們離開這裡吧!」
楊輕歌眼睫顫了顫,渾身上下的關節像泡在冰水裡又痛又冷。
她望着蘭念通紅的雙眼,虛弱無力地扯出抹自嘲:「我們還能去哪呢?」
她的家被屠滅了,她愛的人對她恨之入骨。
如果還有別的選擇,她也不想在受盡侮辱後還回到這裡。
蘭念聲淚俱下:「去哪裡都好,蘭念永遠在小姐身邊!」
可楊輕歌只是搖了搖頭,想要說點兒什麼,張嘴一口血卻先涌了出來!1
鮮紅的血落在青色的襦裙上,落在青玉磚上,那麼刺眼!
蘭念被嚇的發抖:「小姐!您等着,我現在就去找大夫!」
她起身往外跑。
卻不料拉開門,正好遇上尤玄曜。
他無視蘭念的急切,攬着女子走進屋內。
女子身上的胭脂香味刺激得楊輕歌氣血翻湧,她強撐着不讓尤玄曜看出自己的異樣:「有事嗎?」
尤玄曜笑看着自己懷中的女子,一眼都沒看楊輕歌,也沒看見她身上和地上鮮明的血色。
「下月初六,我要迎娶桃夭為妻。」
「我想着你成過一次,有經驗,所以讓你來籌備這場大婚。」
楊輕歌只覺耳邊轟隆一聲,下月初六……是她的生辰。
而尤玄曜竟要在那一天,和一個青樓女子成婚?!
楊輕歌頓感胸口悶堵,她指尖將掌心刺破,抬頭看向尤玄曜:「你認真的?」
尤玄曜這才施捨般地瞧她一眼:「你覺得我在玩笑?還是以為我在故意氣你?」
「楊輕歌,別太瞧得起自己。」
楊輕歌心肺像是有一萬根針在上下划動,疼的人眼睛發紅。
她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直直噴出去,染紅了潔白的床幔!
「小姐!」蘭念衝上前扶住楊輕歌往下倒的身子,慌亂無措的去看她。
楊輕歌卻已經昏過去。
桃夭被這幕嚇的驚叫一聲,往後退了好幾步。
尤玄曜眉頭霎時緊皺:「去叫太醫!」
隨着家丁領命離去,他看向蘭念:「她怎麼回事?」
蘭念眼淚泉水般往外涌,對尤玄曜有怨也有氣。
「小姐怎麼樣,將軍在乎嗎?當年小姐要和您私奔,卻被老爺抓住,寒冬臘月的,小姐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夜,才讓老爺鬆口放您一條命!」
「還有成婚那日,您傷了谷公子,小姐為了讓丞相不追究,在院子裡跪了一晚……那時大夫便下了斷言,說小姐寒氣侵體太深,沒幾個月好活了!」
屋內一瞬寂靜無聲,只有蘭念不停的抽泣。
尤玄曜漆黑的眼落在面無血色的楊輕歌身上,瞧不清情緒。
半晌,他什麼都沒說,直接起身離開。
只剩蘭念摟着楊輕歌冰冷的身子,企圖用自己的體溫讓她暖和一點。
楊輕歌昏睡了整整三天。
醒來時,只有蘭念守在身邊。
她虛弱地抬眼,目光在屋內望了一圈,末了沉默地垂下了失望的眼。
蘭念看在眼裡心疼告知:「小姐別找了,您昏迷這三天,尤將軍就沒來看過一次!」
楊輕歌呼吸一堵,滾燙的淚浸滿了眼眶。
尤玄曜當真恨她入骨,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她閉上眼,想要藏起自己的脆弱,可淚還是無聲的往外涌……
之後幾天,楊輕歌背着蘭念將藥偷偷都倒掉了。
她清楚自己的身體,這藥喝不喝都改變不了什麼。
轉眼又是清晨,蘭念將藥送進房內就離開。
楊輕歌一如往常走到花盆邊,就要將藥倒掉。
然而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推開。
冷風席捲而進,一隻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尤玄曜陰翳的眼裡儘是怒意:「楊輕歌,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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