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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恆眉眼舒展的看着她，圓方形的茶几上擺了十來樣富豪酒店買來的早茶點。
「桂花粥，紫薯糕，我記得你喜歡吃甜的，就買了幾樣。」
他說的平實，一點不覺得這麼早為林暮煙大老遠的買早餐是件值得誇讚的事，反而稀鬆平常。
他向來會照顧人，林暮煙自小就沾了不少光，不客氣的一屁股坐過去。
「買了這麼多，你想把我餵成豬啊，你也沒吃早飯吧，一起吃。」
遞了一雙方便筷給甄恆，林暮煙夾了一筷子灌湯包，香濃的油水順着她的筷子往下淌，甄恆手疾眼快的抽紙巾擦了下她微濕的手背。
「怎麼像個小孩子似的，喜歡吃我回頭再讓人給你買。」
對方溫柔又略略蹙眉的表情，就像是在照顧不懂事小孩的無奈媽媽，林暮煙露赤一樂，還沒進嘴的灌湯包就這麼順勢塞到甄恆嘴邊。
他們小時候經常這樣開玩笑。
甄恆也不生氣，張嘴就咬，然後看向林暮煙，依舊是那副溫溫柔柔的表情。
「一點都不好逗。」林暮煙吐吐舌頭，老老實實的吃起了早餐。
她沒看到甄恆放在桌下的左拳從緊緊的攥起又到緩緩放開的過程。
她雖然不算是貪吃的人，但桌上的食物都很合胃口，不免多吃幾口，撐得肚子有些發圓，實在是吃不下去了，拍了拍甄恆的手背，一個勁搖頭。
甄恆也不難為她，看她是真吃不下，就把餐盒收拾到一起，留了幾個沒動過的給林暮煙墊肚子，其他的丟去垃圾桶。
這個時間已經快要到了頂峰的正式上班時間，有幾個比較積極的明星員工已經提早到了公司樓下，從高層向下望都沒法忽視外面蹲點的粉絲們看見自家明星時激動的聲嘶力竭。
林暮煙只瞄了一眼就縮回了脖子，幾天沒上班，她也積了不少的工作。
甄恆沒打擾她，把桌上的油漬都擦了一遍，又端了杯加了冰塊的冰拿鐵給她。
林暮煙自然的接過喝了一口，冰冷的刺激一下子竄上了頭頂，讓她有些昏昏欲睡的腦袋瞬間清醒。
「你最近很忙嗎？」
甄恆看她沒再看手裡的資料，適時的問。
林暮煙搖搖頭，現在公司的運營也開始走上正軌，她這個決策者應該會輕鬆不少。
「我爸昨天還對我提起你呢，你要不要抽空去看看？比起我這個親兒子，他更像你這個乾女兒。」
甄恆失笑的想起父親提起林暮煙的那個表情，無奈的說。
「行啊，我也想着要去呢。」林暮煙爽快答應，她抽出擠在桌角的日曆本，「我看一下哈，後天我去吧，明天有個會要開，可能會忙，後天沒什麼事，甄伯伯現在能吃點什麼？水果可以嗎？」
她在日曆本上圈出一個紅圈，標上看望甄伯伯，頭也不回的問甄恆。
「你來就行，不用買什麼，你也知道我爸他挑食的厲害，買了也怪浪費的。」
甄伯伯比她家老爺子都要挑食，這點林暮煙有幸見過，所以她當下就放棄了買水果的念頭。
送了甄恆離開，林暮煙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沈洋也帶着一大波工作找了過來。
忙碌的一天下去，林暮煙覺得自己脫了一層皮。
……
約定的日子，林暮煙沒想到甄恆會到的這麼早。
她才剛換好了衣服，就見甄恆已經出現在了公司的走廊里。
「走吧。」甄恆笑着轉身，林暮煙到嘴邊的我可以自己去就吞了回去，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
甄恆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林暮煙雖說跟他算青梅竹馬，那也是在這位青梅的陰影下長大的。
規規矩矩的坐進副駕駛，林暮煙張揚的個性仿佛也被刻意壓制了一般，不自覺得用手將她扎在兩邊的燈籠辮順了順。
她的皮膚是那種精細的白，好似是被碾碎的白面上灑上碎鑽，清澈乾淨又吹彈可破。
林暮煙有一雙眼尾略略上揚的眼睛，瞳孔顏色達不到黑色那麼濃稠，稍淺一些，處於深棕和琥珀之間，雙眼皮略微緊湊，甚至左眼算得上內雙，但她只要看着一個人，那雙眼睛便有着無法忽視的魔力，好像能夠勾走那個人的魂魄。
甄恆想幫她系好安全帶的手突然就這麼一頓，目光快速從那雙並不怎麼了解自己魅力的眼睛前略過，呼吸不自覺得重了一點點。
他打開車內的空調，降了一點溫度。
市第三醫院門前，甄恆開着路虎拐進了裡邊的停車位。
甄父住在vip病房，就在主樓旁邊另起一座的大樓里，這裡是給有錢人單獨設立的休養病房，和劉二寶之前住的那間不可同日而語。
「乾爹，我來看你了。」
空手始終不是林暮煙的風格，她挑了幾束顏色清新的康乃馨綁成一捆，算是看病的禮物。
甄父作為甄家的掌門人，珍視集團的領導者這會兒像個普通的中年人般笑得十分慈祥，一看林暮煙進來，呵呵的笑着張羅她過去坐。
「你這丫頭都回來這麼久了也不來看我，乾爹好傷心啊。」
甄父當然是故意逗她，林暮煙也順着抱住他的手臂撒嬌的晃了晃，「乾爹傷心，暮煙就更傷心了，乾爹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有多累，不是不想來，是根本沒法來。」
她像個小孩似的抱怨起來，甄父笑呵呵的聽着，林老爺子把頂峰那個爛攤子丟給她的事，他們這些長輩都聽說了，心疼歸心疼，要是林丫頭真能從中獲益，倒也不是壞事。
林老爺子是一心要栽培寶貝孫女，想起前幾日和林老爺子私下的談話，甄父摸了摸林暮煙的頭髮，「辛苦你了，阿恆，去洗幾個水果給暮煙吃，聽說是南國的特產，我嘗了一個甜滋滋的，你應該會喜歡。」
甄恆一出去，甄父便拉着林暮煙聊了起來，話起家常，甄父的嘮叨功力一點不比她爺爺差，才說幾句，林暮煙就招架不住了，連連擺手。
「乾爹我去看看阿恆水果洗怎麼樣了。」
知道她聽不下去，甄父止了嘮叨，略略正色起來。
「暮煙啊你一直不想找對象，是不是心裡有喜歡的人了？在等他啊？」
林暮煙就知道這個話題她逃不掉，乖乖的坐到床前，她像往常一樣乾脆的說沒有，話音一落，不知怎的眼前就出現一個人影。
晃得太快，讓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乾爹現在大部分女孩都是不婚主義，談戀愛那是遇到合適的人才做的事，我現在就想工作，不想談戀愛。」
甄父聞言沉默了會兒，又說：「乾爹也不是想逼你，只是吧你畢竟是個女孩子，而且你生的好看，肯定有不少壞小子惦記着你，乾爹就是擔心，你沒有戀愛經驗，要是讓人騙了可怎麼辦。」
「與其給了別人家便利，還不如嫁給阿恆，你們從小知根知底，你們在一起，我和你爺爺也都能放心。」
林暮煙想過這種話題的很多種結束方式，唯獨沒料到甄父會停在這，一時愣住都忘了回答。
她這幅張口結舌的表情卻讓甄父誤會，以為她並不排斥，笑容更多了，「我說自己孩子吧，有點王婆賣瓜的意思，但阿恆是什麼樣的人你也很了解，他踏實，人也聰明，最重要的是，他對你是真心好，連你乾媽都嫉妒的好。」
「乾爹……」
林暮煙半天才來得及打斷甄父，「這種事要你情我願的，阿恆是好，但也不能這麼撮合啊，您就沒想過阿恆會不願意嗎？」
她和甄恆認識太久了，久到她從未想過要跨過那條線，甚至都不曾想過她和甄恆會有感情線。
這就好比我把你當兄弟，你說要睡我，是一樣的離譜程度。
「阿恆比我好得太多了，他那樣的青年才俊，追他的都要繞地球排幾圈，您這麼就把他推給我，這不是讓廣大女性黯然傷懷嘛。」
她乾笑了兩聲，試圖把話題混過去，可好巧不巧，才剛把乾爹的情緒降下去，洗水果的甄恆就回來了。
他這一回來，甄父的勁頭又沖了出來。
「我這兒子要樣貌有樣貌，要才華有才華，暮煙你跟了阿恆一點都不吃虧。你們要真能把婚期訂了，我手裡的股份拿出一半給你家當彩禮錢。我家兒子這麼優秀，也只有你能配得上，暮煙，乾爹今天就把話放在這，阿恆這輩子要娶也就只有你，別人我都不同意。」
要不要這麼認真？她可還沒同意啊！
林暮煙求助的投向甄恆，希望他能制止一下思維發散到自己招架不住的甄父。
塞了一顆青蘋果大的果子給林暮煙，甄恆往前側了一步，擋住半個她，「爸，我現在還不想結婚，況且我和暮煙從小就相識……」
「就是因為你們認識的早，爸這不是怕煮熟的鴨子跑了嘛，這麼些年別人都近水樓台先得月，你偏偏就只知道原地等，你看看，都等了多少年了，你不急，爸看都着急。」
甄父一錘胸，氣得不行，他這麼幫忙，怎麼兒子就不上心呢。
「我不想讓暮煙困擾，慢慢來，她會懂的。」甄恆壓低聲音，不讓林暮煙聽見，甄父聞言卻更火了。
「等等等！還要等多久？暮煙，不是乾爹給你壓力，實在是看了這麼多年，乾爹看不下去了啊。阿恆從十歲那年就喜歡你了，一直等着你長大，等你開竅，他對你一直都很認真。」
甄父還在說着什麼，林暮煙愣愣的看向面前僵直的背影，腦子亂糟糟成一團。
甄恆喜歡她？
還喜歡了十多年？
怎麼會？
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
「爸！」
甄恆突然的揚聲，甄父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沉默的嘆了口氣。
林暮煙卻在甄恆轉身看她時，僵硬的避開了視線。
她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表情才是最正確的答案。
甄恆有一瞬的失落，但很快又收拾好心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記得公司那邊你應該有場會議要開，我送你回去。」
他說着假裝沒看到林暮煙躲閃的動作，徑自的讓開了位置，示意她先走。
林暮煙知道這是他給自己找的理由，亂糟糟的當下也就沒有拒絕，和甄父說了再見，恍恍惚惚的下了樓。
「我送你……」
「不用了，我有點亂，想靜一靜。」
林暮煙搖頭，不是她想傷人，只是當得知甄恆的心意後，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尤其她的腦海里在喜歡兩個字出現後，敞篷跑車的那晚分外明晰的迴蕩起來，肖辰的臉、唇、手，甚至他的聲音好像就在面前。
她怕甄恆知道了會更傷心。
「我知道你一定很心亂，但就這麼讓你打車回去，我不放心。我保證不會追問，就這麼安安靜靜的送你回去。」
甄恆真摯的看着她的眼睛，直到林暮煙挫敗的點了頭，才又揚起微笑。
只是那笑不似來前那般燦爛，有些苦意。
坐進車裡，林暮煙的雙眼選擇盯着右視鏡，鏡子裡的景色不斷後退被替換，一如她心裡不斷湧起又被打散的種種情緒。
很快，車停在頂峰娛樂的樓下。
林暮煙坐在副駕駛愣愣的打開車門，眼見着要下車，甄恆還是沒忍住伸了手，只是還沒碰到她，就又歉然的縮了回去。
「對不起，回去吧，你要是覺得困擾，我會選擇安靜的不去打擾你。」
林暮煙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幾秒，就在甄恆以為她要離開的時候，她卻突然扯開車門，坐了進來。
「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你說，給我點時間吧，我有點亂。我知道乾爹說的沒錯，如果要結婚，你的確是我最好的選擇，但我現在很亂，我……對不起阿恆。」
林暮煙就算不想承認也不行了，從前天她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心裡可能隱隱的多出一個人來，正因為此，甄恆的被迫表白才讓她更加混亂。
因為甄恆的好，她是全然看在眼裡的，如果她真的對另一個人傾心，她就不配被甄恆深深的愛着。
「沒關係，你願意給我機會，我已經很高興了。」
甄恆趕在她說出更傷人的話錢將她打斷，「回去工作吧，律所也有個案子要處理，我得走了。」
車門關上的那刻，甄恆握着方向盤的左手收緊，指縫都壓出了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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