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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劉二寶鼓勵的向甄恆點了點頭，握拳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林暮煙感覺到旁邊的人一僵，緩慢別過頭，不敢再讓視線停留在甄恆身上丁點。
桌上的火鍋還在熱氣騰騰的散着霧氣。
火鍋店裡依舊人聲鼎沸，偶爾有幾聲叫服務員添菜的聲音。
林暮煙雙手垂在腿間，低垂着個腦袋，像個被家長發現做錯事了的小學生。
她抿咬着粉唇，張揚的紅髮此刻看上去也乖順了不少。
甄恆淡淡的看向她的發頂，然後沉默的夾了一塊剛剛變色熟透的肥牛放進她的調料碗裡，自然的好像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
他沒有當場讓林暮煙難堪，餘光發現周舒奐調侃的眼神，擺弄了下有點皺了的衣領。
神經粗大的劉二寶有意在說幾句，桌下的袖口被旁邊的宋汐輕扯了下，她怔愣一瞬，認錯了讓她乖乖吃飯的眼神：「你真是的，之前還跟我一個勁安利，現在人在眼前又害羞了，甄律師等會兒吃完火鍋，要是有空，能給我們倆簽個名嗎？我家宋汐可喜歡你了，你的庭審視頻她看了不下十次。」
劉二寶嘿嘿一笑，「幸虧啊煙姐人緣好，在國外打個工都能交到甄律師這樣的朋友，要不我們還沒這個機會呢。」
周舒奐被她憨態可掬的表情雷到，扭頭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甄恆，又看了眼一點不覺得自己被忽悠了的劉二寶，乾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二寶姐我發現你這人能處，真的，人特實在。」
劉二寶被他明晃晃的盯着，蘋果臉一紅，「還好，我這人比較務實。」
周舒奐：「……」
對面的瓷碗裡這會兒已經快要被肉山壓垮，眼看着甄恆又夾了一筷子放上去，林暮煙趕在肉山徹底崩塌前，顫巍巍的開了口。
「對不起啊阿恆，我不是故意瞞你的。」
她只是還沒想好要怎麼和他說。
畢竟這個節點，挺尷尬的。
「嗯。」甄恆淡淡的應聲，聽不出情緒。
林暮煙猶豫着要不要再開口說點什麼，就聽甄恆說：「你不是一直都喜歡吃甜不辣嗎，怎麼不吃了？」
「我吃！」
林暮煙飛一般的塞進嘴裡一塊剛從鍋里撈出來的甜不辣，下一面就被表面的滾燙刺痛到了口腔，她哈次哈次的吹着半途掉進碗裡的甜不辣，眼睛都因升騰的熱氣蒙上一層淺淡的水汽。
甄恆就是有再多的怨氣，也只剩心疼了。
「慢點，都是你的。」
他抽紙巾想和以前一樣幫她擦嘴角，抬起的手腕卻半途換了方向，塞了紙巾在她手心，便又沉默了下去。
林暮煙緩了會兒，才覺得好受了點，再看甄恆面色如常，看着她還是淺淡的笑，小小的鬆了口氣。
這就是雨過天晴，沒事了。
她和甄恆素來如此，她惹事，甄恆墊後，而每次自己惹惱了對方，他都不會真的氣自己太久，到最後還是會無奈的一嘆，對她投降。
「對不起啦。」
放寬心的林暮煙對甄恆眨巴眨巴眼睛，調皮的拉起嘴角，看甄恆無奈的橫她，齜牙笑的更歡。
「他是做什麼的？」甄恆問。
林暮煙還以為他不會感興趣的，詫異過後就是興奮的拿出手機，翻找到肖辰的朋友圈。
「學設計的。」她快速的扒拉幾下聊天記錄，給甄恆看前幾天肖辰發給她的一副描了邊的素描畫稿，「我覺得他真的很棒，雖說現在還只是個小學徒，還得跟着師父磨練，但你看，這幾張都挺有想法的，連他師父都誇他有天賦。」
提起肖辰，林暮煙的話多了起來，「平時我家寶貝都會在家練，這是我偷拍的，你看他多可愛。」
照片裡男人側壓着畫稿倚躺在畫桌上，半張臉沐浴在陽光下，睫毛很長，如同舒展的羽翼埋下暗色的陰翳，嘴唇恰到好處的肉感，左手搭在桌上，一張還未成形的畫稿被壓制在左手和臉頰之下。
整個人鬆弛又窺見難掩的俊朗。
「寶貝？你們這麼快就叫這麼親昵了？」
甄恆的聲音一緊，垂在桌下的手指驀地蜷起，聲音依舊平穩得不見一絲搖擺。
林暮煙笑得一臉幸福，「我們還在熱戀期啊，總不能見面就你啊我啊的，那多生疏啊。」
她又提了幾句，似乎只要涉及到肖辰的部分，她就止不住嘴的想去炫耀。
甄恆沉默的聽着，一旁的周舒奐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歪頭瞥了兩眼林暮煙的手機，眼睛一亮，「哇你男朋友挺有錢啊！」
「不啊，他就是一個小學徒，還沒我賺的多呢。」
周舒奐皺了皺眉，又湊過臉看了看，再看林暮煙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有話就說。」
林暮煙最不喜歡於是吞吞吐吐，說一半藏一半。
周舒奐先是看了眼甄恆，見他沒搭理自己，這才摸着下巴，裝出一副很正經的表情，只是嘴角卻邪氣的上揚着，破壞了整張臉刻意製造的正氣十足。
「你知道你男朋友畫畫的那隻鉛筆多少錢嗎？」
他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林暮煙斜了眼照片，納悶道：「不就是只用了很久的普通鉛筆嗎，有什麼問題？」
「漏!大漏特漏!」
周舒奐手臂快速在面前交叉相抵，「煙姐你竟然這麼不識貨！」
被甄恆不動聲色的斜了眼，周舒奐輕咳一聲，「這可是R國tezebu的限定款鉛筆，外殼都是特殊金屬的，我要是沒記錯，他這隻正是市面上已經沒得賣的最經典的BR系列。嘖嘖，就這麼一小截，就得這個數。」
他高高張開五指。
「五十？」劉二寶試探的問。
周舒奐冷笑一聲，「呵，五十？五十連給他配個筆帽都不夠，五千！最少五千！要是拍賣款更是有價無市，超貴的。」
「不可能。」
林暮煙想都不用想，一口否定。
她的男朋友她最清楚，肖辰可是個買車都得分個二十年期還款的打工人，怎麼可能捨得花上兩個月工資去買這麼不實惠的東西！
「我家寶貝很窮的。」她看周舒奐懷疑的望着自己，「他前天跟我去超市，買的水餃都是十五一袋買一送一，他那條褲子都穿了快十年了，你說的根本不可能。」
「姐，我肯定自己沒看走眼。」
他說的堅定，林暮煙笑的更開了，「那就是假的唄，他買不起那麼貴的筆，估計是在網上淘來的仿製品，現在晚上魚龍混雜的，想買什麼沒有啊。」
她邊笑邊搖頭。
周舒奐鬱悶的看向一旁的甄恆，見對方很輕微的搖了搖頭，憋屈的抿了下唇，「姐說的對，可能真是我看走眼了。」
正好宋汐肚子不大舒服，劉二寶陪她去了洗手間，林暮煙四下掃了眼，踢了一腳周舒奐的小腿，看他嗷嗷的誇張嚎，沒好氣道：「我是頂峰老闆的事你不許給我說出去聽到沒？」
「她們都不知道？」周舒奐朝洗手間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看到林暮煙的表情瞭然的比了個OK，「沒問題的姐，我嘴最嚴了。」
甄恆看林暮煙在網上突然搜起了正版鉛筆的購買途徑，略略蹙眉，「你沒告訴他，你是林家人嗎？」
林暮煙一向多不缺錢的，想買就買了，現在這幅糾結樣看的甄恆很不舒服。
「還沒，我想在交往一陣慢慢告訴他。」林暮煙輕咬着手指，快速的又翻了一頁網頁，然後似乎是意識到甄恆還在看自己，仰臉笑了下，「現在還不行，我怕嚇到他。」
她無意的瞥了眼圖片上的價位，語帶疼惜，「我還以為我家寶貝不太在意這些的，唉，真是委屈他了，等再過陣子吧，過陣子我就告訴他，到時候把他一直沒捨得買又喜歡得不得了的繪畫工具全都送給他，我要送他最好最貴的。」
林暮煙的心很明顯的全都撲在了這個叫肖辰的小男人身上，甄恆漠然的收回視線，冷然的盯着已經熄滅了的鴛鴦鍋出神。
就連他都以為，暮煙會喜歡的一定是個各方面都最好的人， 就算不是他，也會是個其他領域的翹楚。
但現在她卻自己找了個連設計師都沒混上的……小學徒？
甄恆的唇抿成直線，別說老爺子那邊會氣瘋，就連他都……
「暮煙，你這麼喜歡他，那他呢？」
甄恆原本是想說那麼卑微的人是配不上她的，可撞見林暮煙的笑顏他就沒法說下去。
「當然喜歡死我了。」林暮煙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等以後有機會，我帶你見見他你就知道了，他啊一分鐘都離不開我。」
火鍋吃吃歇歇，還是宋汐突然接了導師的電話要回學校，幾個人才散了局。
目送宋汐急急忙忙的跑開，甄恆主動對林暮煙說：「正好，我也想見見你的新男朋友，上車吧，我送你們。」
「你不是和周舒奐一起出來的嗎，送我們，不順路吧。」
林暮煙猶記律所的方向和她家公寓是反方向。
「哎煙姐！」劉二寶一把抱住她的手臂，瞄了眼對面溫和微笑的甄恆，「人家甄律師都主動送我們了，你這樣掃人家面子更不好，是不是甄律師？」
「我師兄可不是什麼人都送的。」周舒奐在一旁幫腔。
林暮煙被三個人盯着，僵持了會兒，嘆了口氣。
「行吧，麻煩你了阿恆。」
甄恆淡然一笑，「不麻煩。」
對你從來都不會麻煩。
……
「又約會？」溫子莫打量挑衣服的兄弟，語氣酸溜溜的，「你們這約會約的挺勤啊。」
肖辰比量着手裡的兩套搭配，皺了皺筆尖，丟了一套在床上，又翻出一套對着鏡子比量，聽到溫子莫的調侃，神情愉悅，「都有女朋友了還不去不約會？太浪費了。」
他可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粘着林暮煙吶。
溫子莫嘖嘖了幾聲，轉身往陽台外瞄了眼，驀地驚奇道：「哎？那個是林暮煙吧，怎麼旁邊還跟了個男的？」
他話音還未落，就感覺身邊一暗，緊接着目光里就多出一張陰沉沉的臉。
「這人誰？」凶神惡煞的被質問。
溫子莫無語，我怎麼知道！
公寓樓下，俊男美女很是養眼。
威富華城的停車場門口橫杆今天很不湊巧的被個公寓裡的新手給撞了，林暮煙他們來的時候，正在走理賠程序，堵着門口別的車都進不去，吵嚷聲不小。
「我們就在這下車吧，下次再約。」
林暮煙想着附近也不大好停車，公寓相鄰交通要道，就想先讓甄恆他們先走，免得讓交警給看見交了不必要的罰單。
最近裝窮裝多了，她對金錢頗為敏感。
「說好要送你們回家的，再說你回來還沒請我去你新家看看呢。」
甄恆把車鑰匙丟給周舒奐，和善的笑了下，「正好我師弟也想練練車。」
周舒奐瞬間後背一陣涼意。
引領着甄恆進電梯，林暮煙見他四處打量，忍不住開玩笑，「你要這麼喜歡，哪天買一間，我們就又是鄰居了。」
「好啊。」甄恆笑眯眯的說。
因為前陣子對電梯進行了全新的維修大工程，電梯速度直線上升，不到三分鐘，就已經停在了三十二層。
林暮煙正和甄恆說着話，就突然聽劉二寶說了句，「煙姐，你家大寶貝來了。」
她是帶着點逗弄的揶揄的，林暮煙自從談戀愛以後整天大寶貝大寶貝的叫肖辰，膩歪的連她這個單戀的人都要看不下去了。
「寶貝你怎麼下來了？」
林暮煙轉頭就見肖辰杵在門口，頓時笑吟吟的小跑幾步，衝過去抱住他。
肖辰被她衝撞的身形一晃，單手摟住她的腰，神態柔軟，「嗯，想你了。」
他的前額碎發軟軟的搭着，似乎是剛洗過頭，身上還帶着沐浴露的淡淡香味，唇角帶着淺淡的笑，抬眸時目光卻直直越過懷裡的林暮煙，落在電梯前的甄恆身上。
與自己鬆弛又隨性的簡單穿搭不同，那個男人西裝緊束，倒三角的身材格外迷人，這樣的男人怎麼會出現在他家慕慕身邊？
肖辰眯起眼睛。
肖辰在打量甄恆的時候，甄恆也同樣在打量着面前看似無害的高個男人，這個暮煙口中的窮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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