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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林海：
見字如面。
很長時間以來，我都想不明白，杜瀾和你我三人在大學時本是要好的朋友，後來又一同成為知青。那年的最後一次返城是我們離開的唯一機會，可為何杜瀾會突然改變主意，選擇留在農村，甚至在咱們啟程的時候都不來送行。
更何況下鄉快結束的時候，我還對你說過，回城後我會和杜瀾結婚。
回到淮城我們結婚之後，你對我的好我都銘記於心，然而這個疑問始終如影隨形地困擾着我。無論我多少次問你，你都說是杜瀾厭倦了城市裡的紛紛擾擾，可我始終難以相信，他是那樣一個有抱負的男子，決然不會如此。
若不是那次你醉酒說出實情，你定會瞞我一輩子。
林海，對於感情你始終心存自卑，你以為我愛的是杜瀾，當我告訴你我會嫁給他之後，你必定認為這麼多年你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了。你覺得自己還是輸給了樂觀開朗的杜瀾。
所以你偽造了杜瀾的信，然後在他的米粥里投放了安定，讓他永遠留在農村。
就這樣除掉了這個橫亘在我們之間的阻礙。
你可知你親口說出這些時我有多麼震驚嗎？整整十二年啊，你騙了我十二年。
你竟然會為了我而觸犯法律，你難道忘了杜瀾也是和我們一起歷經磨難的朋友嗎？你怎麼下得去手？！
所以那次我謊稱要出差，其實是去了我們下鄉的農村。
杜瀾在那裡舉目無親，死後也不會有人祭拜，我想去看看他，好讓自己的良心能稍微好受一些。
可你肯定想不到，當年你投藥的劑量不足，杜瀾並未死去，只是昏迷了數日，僥倖撿回一條命。雖說他沒有被你害死，卻也的確錯過了回城的時機，被遺落在那裡。
林海，你終究還是成功了，你毀了他的一生，讓他生不如死。
更讓你意想不到的是，幾年後他為了安身立命，被迫娶了村支書的傻女兒。
那個可憐的女人在生下一對雙胞胎男孩之後難產而死，杜瀾也因這一連串的打擊加上藥物的損傷變成了瘋子，於一年前的 4 月離世。
我到村里見到了那兩個孩子，他們被母親家的人撫養着，髒兮兮地在那片我們一起種下的睡蓮池邊玩泥巴，手裡還拿着杜瀾的口琴。
當年咱們三人初到山村，圍着篝火和大家一起演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時，那是多麼美好而純真的畫面啊。杜瀾開玩笑問我會和誰一起鑽麥秸垛，當時你那剛剛二十歲的臉上迎着火光紅撲撲的，可如今我再見到這把口琴，就仿佛尖刀剜心般難受。
這都是你犯下的罪孽，你害了杜瀾，也平白讓那兩個無辜的孩子遭受苦難。
你必須為此贖罪，這封信我不敢直接給你，所以放在了保險柜里，我會把鑰匙放在臥室床頭。杜瀾的那把口琴我也帶了回來，我想你看到之後自會明白。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決定先去把那兩個孩子接回來，我們虧欠杜瀾太多，不能再耽誤他的孩子。
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越江還不到三歲，如果她日後知曉這些，她會怎樣看待自己的父母呢？
也許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和那兩個孩子在回程的路上了。
林海，你必須要為你犯下的罪行負責。
木蓮
88 年 7 月 1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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