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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24
看着洛如煙痛苦地倒下，
我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初見蕭羽辰時，
他遞給我的那個繡着血色牡丹的錦囊。
那時他說：
「本官喜歡血色牡丹。」
原來那是他在提醒我，
提醒我當年後院盛開的那片血紅。
還有他給我的那顆紅色藥丸，
「能讓你多活半年。」他說。
可他沒說，
那藥丸里除了續命的藥，
還有他的一滴心頭血。
所以讓我喝他的血的時候，身體才會接受。
為的就是今天。
「阿柔...」
他掙扎着爬到我身邊。
我倒在他懷裡，
嘴角溢出黑色的血：
「對不起...辜負了你的期望...」
「傻瓜。」
他擦去我唇邊的血跡。
「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
「那你為什麼...」
「因為我欠你母親一條命。」
他苦笑，
「可到頭來，還是沒能護住你。」
「不。」我搖頭，
「你給了我復仇的力量，
這就夠了。」
平陽王走近，想說什麼。
我虛弱地抬手，阻止了他。
毒已經攻心，
連說話都很困難：
「哥...別說了...」
「讓我安靜地躺一會兒...」
就像小時候在後院，
躺在娘親的懷裡，
看着滿園的牡丹。
那時的花，多好看啊。
不是血色的，
是溫柔的粉紅。
洛如煙倒下時，
我聽見她說了最後一句話：
「來世...不要再相遇了...」
可我知道，
我們註定會再相遇。
就像我和蕭羽辰，
也註定會重逢。
因為有些事，
不是一世就能了結的。
「哈木...」
我靠在他胸前，
聽着他微弱的心跳。
「你說...來世我們會記得彼此嗎？」
「會的。」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
「我一定第一個找到你。」
「那時候...」
我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
「你還會給我繡一朵血色牡丹嗎？」
「不會了。」
他的聲音帶着哭腔。
「我要給你繡滿園的粉牡丹，陪你看遍四季更迭。」
「好啊...」
我笑着流下淚來。
「不過這一世...
讓我先替你還了這血債...」
他把我摟得更緊：
「阿柔...」
我已經說不出話。
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看着他雪白的發，
蒼白的臉。
這一世，
我們都負了太多債。
來世，
願你我不再相欠。
最後一刻，
我似乎看見後院的牡丹，
開得如火如荼。
娘親站在花下沖我微笑：
「阿柔，回家了。」
「嗯。」我點點頭。
倚在他懷裡，
慢慢閉上了眼睛。
25
後來啊，
九皇子登基，平了蘇家這樁血案。
平陽王在後院尋了塊風水寶地，
埋了一對無名之人。
那年的牡丹，開得格外好。
宮裡老嬤嬤說，
開得好是有人用血澆灌。
也有小丫頭說，
那是因為地下埋着一段情愁。
花開花謝，年年如此。
只是每到風起之時，
總有白髮蒼蒼的老人來看花。
他手中握着一支玉簫，
簫聲嗚咽，如泣如訴。
人們說那是平陽王。
也有人說，那不過是個老園丁。
漸漸地，
連那些猜測也隨風散去。
就像那年的血色牡丹，
不過是一場大夢。
到最後，
皇城裡只留下一句話：
「花開無愧怨，人去有餘恨。」
【全文完】
男主番外：
南疆的毒師說，我天生就該是個不祥之人。
十六歲時，我寫下了那個毒方。
墨色未乾，紙上就滲出血一般的紅。
那時的我以為，這不過是個有趣的把戲。
我用薄如蟬翼的紙寫下死亡，卻不知自己也沾染了劫數。
然後是那個雨夜。
雨幕中，一個女人懷抱着她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向我走來。
月光下，她唇角溢出的黑血格外刺眼。
那是我的毒，入骨三分，無藥可解。
「救救我的阿柔。」
她將一顆瑩白的定魂丹塞進我手心，體溫尚存。
我第一次嘗到了心痛的滋味。
原來毒藥也會反噬下毒之人。
五年後，她站在繡房中。
燭火搖曳，映着她低垂的眉眼。
針尖落下，一朵血色牡丹在她指下綻放。
我看見她眸中壓着的恨意，卻只想將她攬入懷中。
我給她下毒，又給她解藥。
我要她生，也要她死。
我將血餵給她，將命給她，將一切都給她。
可她不知道，我給她的每一口血，都浸着我的痴心。
她說我在報恩。
多好的託詞，讓我能一次次靠近她。
如今我躺在這牡丹園裡，枕着她微涼的手。
月色清寒，花影綽約。
我已分不清，到底是毒先侵蝕了心，還是心先被她染上了毒。
來世，我一定要先找到她。
到那時，我要親手繡一園粉牡丹予她。
不要血色，不要仇恨，
只願她歲歲平安，時時歡喜。
下一次，換我來守住她的一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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