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执柳静静坐在房中,看着对面为自己沏茶的澈溪,眼神有些复杂:“王府的人都在说安乐王已经具折上奏,请皇上赐婚要立他那个影卫为侧妃?” 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嗯,听说是斯扬哥的主意,说是想案件重演的话,寻常借口恐怕难以请动风官齐贺。” 澈溪一边回答,一边专注地为风执柳倒茶,动作娴熟优雅。
“哼,那小子倒是难得没有遗传到他爹的古板。依我看,这也是存了几分私心的,不想王爷继续纠缠心蕊,所以才棋高一着给王爷设了这么个绊子!” 他说着,双眸却仍是定定地瞧着澈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
澈溪提壶的手微顿了顿,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有些不自在,旋即微微一笑:“这样也好,能早些帮义父查清当年的真相,也可以早日还义父一个清白!”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清白?” 风执柳粲然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几分苦涩,“我哪还有什么清白可言?虽说端阳的死,我的确是被冤枉了。可是当日我为了查出事情的真相,打伤众多侍卫逃出宫去,又不惜易容潜伏于各大臣官邸,想找到那个在假山旁撞见的女子,结果反倒因为失望造下的杀孽深重,哪还有什么清白?” 他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脸上写满了沧桑和疲惫。
澈溪将清澈明绿色的茶液倒入小盅:“义父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透过茶杯的边缘,看向风执柳。
“你方才进房之前,趁着安乐王他们去了西凉苑,你却去了趟王爷的院里,你想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踱到窗边。一身再寻常不过的玄色长衫,却被他穿出了异常落魄的沧桑感。瘦削脸庞上犹有年少时的皎皎光华,可此刻却被忧愁笼罩。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义父呢!” 澈溪放下手中的茶,似乎毫不介意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他监视,“就像义父所言,斯扬哥想借这个机会打消安乐王对元姑娘的想法。我呢,恰恰有些好奇,倘若这个时候,那个要嫁给王爷的小影卫出了事的话,王爷大婚在即,会不会就此让元姑娘当上他的侧妃……”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风执柳忽然抬脚,狠狠将澈溪面前的茶桌踢翻,桌上的茶具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任斯扬跟你之间是不可能的!” 他大声吼道,脸上满是愤怒和焦急。
“不可能?” 澈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义父忘了我们在金阳打的赌吗?苏蒙因爱生痴,杨勤之因恨生嗔,沈怜容由怨生怒。人性本就自私、贪婪,我就不信安乐王真能那么大方,不计一切地去帮元心蕊会不想得到她。我还想知道,如果嫁给安乐王才能救出她爹的情况下,元心蕊要如元抉择。”
她说到这儿忽然笑靥如花地望向风执柳,“义父你不觉得,这盘棋下到现在,才是真正开始吗?” 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挑衅,仿佛在向风执柳宣战。
“在金阳的时候,你怎么闹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事关端阳的真正死因,我绝不会允许任元人破坏此事!” 他说着,忽然以疾如闪电般的速度从袖中伸出手来,紧紧掐住了澈溪的脖子,手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你我虽非血亲,但总归相伴多年,你现下这种乖张暴戾的脾气若是再不改一改的话,就休怪我翻脸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决绝和愤怒,仿佛要将澈溪看穿。
澈溪闻言,居然大笑出声,迎着他深沉目光柔声道:“义父你看,我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吧。义父收留我是因为你太孤单了。这么多年,什么父慈女孝,倾囊相授,其实都是假的,到了真正利益关头,谁也不会顾念谁。我就拿我这条小命来赌,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谁真的会顾惜谁……”
她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澈溪的脸上,风执柳的脸因为气愤而泛起微微的青白。“你懂什么?倘若可以,我就愿意用我的命换端阳的命……”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闪烁着泪光。
“是吗?” 澈溪轻轻伸出食指拭去嘴角溢出的血丝,“那么,当年你为什么不陪她一起死?我倒觉得所谓的真相,报仇都不过是借口。她人都死了,真相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你又如元能知道,她最想要的不是你的生死相伴?倘若义父肯现下就自尽在我面前的话,我倒是很愿意与你一起死!不过不是因为我孝顺,也不是因为我要报恩,而是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不舍得死!”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和怨恨,直直地盯着风执柳。
风执柳闻言,盛怒之下反而平静下来了,双手不断收紧,看着澈溪的脸在自己掌中,一点一点涨成绛紫色,直至她姣好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狰狞,才猛地松开手:“我不杀你,因为你活得比我还痛苦。只有你在,我才觉得自己还是个人!罢了,那我们就再赌一把,看看这人性,到底是善,还是恶吧!”
风执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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