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甩了甩脑袋,将八戒绝望的呼喊声抛在脑后。他从来不回头,回头只会让他想起那些烦人的约定和责任。他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飞,飞得远远的,最好能把那唠唠叨叨的和尚,还有那头只会哼哼唧唧的猪都甩到九霄云外去。
可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起来,提醒他即使是齐天大圣,也需要吃饭。悟空烦躁地抓了抓猴毛,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去找吃的?他漫无目的地在云间穿梭,一双火眼金睛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下方,希望能碰见个把打劫的对象,或者,至少有个能化缘的人家。
两个时辰过去了,别说人了,连个妖怪都没见着。
正打算放弃,掉头回去找那和尚和猪,眼前却出现了一座城池。城墙高耸,城楼巍峨,城头上飘着一面绿色的旗帜,上书十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大唐新天子太宗三十八代孙中兴皇帝”。
“大唐”?悟空腾地停在空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怎么可能?他揉了揉眼睛,没错,确实是“大唐”。难道他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东土?
不可能!悟空使劲晃了晃脑袋,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了出去。西天还没到,他怎么可能回到东土?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难道是妖精作祟?他可是听说过,有些妖怪最喜欢幻化成人间帝王,以此来迷惑世人。说不定,这就是哪个不长眼的妖怪,想要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戏弄他孙悟空!
可转念一想,悟空又觉得不对。他当年好歹也大闹过天宫,什么样的神仙没见过?若是那些法力高强的妖怪,或许还能幻化出几分真假难辨的景象,可就凭那些小妖小怪,也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难道,这真的是东土大唐?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想起了菩提祖师曾经说过的话,这天地间,万物运行自有其规律,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说不定,这西天取经,就是一条首尾相连的圆,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
“可是,如果这真是东土大唐,我定是路过西天,那佛祖为何不叫我一声?那佛祖与我还有几面之缘,想来也是个念旧之人,又怎会让他空跑一趟?”悟空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挠了挠猴腮,忽然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想当年,他还未拜师学艺,在花果山水帘洞逍遥快活的时候,曾结识了一位叫做碧衣使者的兄弟。那碧衣使者博览群书,见多识广,送给他一本叫做《昆仑别纪》的书。书里记载着各种奇闻逸事,其中有一句话,他至今记忆犹新:“有中国者,本非中国而慕中国之名,故冒其名也。”
难道,这里根本不是东土大唐,而是西牛贺洲的某个地方?他们冒充大唐的名号,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他孙悟空?
悟空本是那混沌中一块顽石,吸收日月精华,这才有了灵性。可灵性归灵性,这脑筋有时候,却还不如一块石头转得快。这不,他盯着那城门上的“大唐”二字看了半天,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这大唐,莫非是假的?”悟空心里犯起了嘀咕,那两道浓眉拧成了一团,活像两条毛毛虫在他脸上扭来扭去。他当年大闹天宫,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可这天底下,还能有这般以假乱真的障眼法,连他老孙都给骗过去了?
悟空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忍不住想起了唐僧,那师父平日里絮絮叨叨,满口仁义道德,可关键时刻,却总能说出些让人茅塞顿开的话来。
“若是师父在此,定然一眼就能看穿其中的玄机。”悟空叹了口气,可如今师徒远隔,他这个做徒弟的,总该做点什么吧?
他定睛再看那城池,只见城墙高耸,城门巍峨,城楼上旌旗招展,士兵来往巡逻,处处透着一股威严之气。若非亲眼所见,他真要以为自己回到了那繁华的大唐盛世。
可那旗帜上“新天子太宗三十八代孙中兴皇帝”十四个大字,却像一口绣花针刺到他的手指,使他清醒地接受这个现实。
“胡说,胡说!这分明是假的!”悟空气得哇哇大叫,“我师父离开大唐,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年,怎么就冒出三十八代皇帝来了?难道这皇帝是母鸡生的,一年能下三十八个蛋不成?”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破口大骂:“假,假,假!真是假到家了!既然是仰慕我中土大唐,为何不直接写‘中国’,偏偏要写‘大唐’?况且我师父常说,如今的大唐皇帝,可是位簇簇新新的明君。想那唐太宗李世民,龙体尊贵,春秋鼎盛,这等秘密,你这小小妖精,如何得知?分明是改头换面,想要鱼目混珠!假的,全是假的!”
可他又转念一想:“也说不准,万一这皇帝如同儿戏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月换一个,那四年不到,可不就换了三十八个?说不定是真的呢?”
他从没像现在这般渴望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解释。他按下云头,落到一处山坡,心中烦躁,一把揪住路边一棵歪脖子树,直震得那树叶纷纷落下,如同雨下。
“土地!土地老儿!给俺老孙出来!”他对着地面吼道,声音如雷鸣般在山谷间回荡。
平日里,只要他稍稍念动咒语,那土地公公便会屁滚尿流、慌慌张张地跑来拜见,今日却像是泥牛入海,毫无动静。
“反了,反了!都反了不成?!”悟空怒火中烧,这算什么?他堂堂齐天大圣,如今连个土地都唤不出来了?
悟空心中暗想:“想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这土地老儿也不敢如此怠慢。罢了,还是问问值日功曹吧,他消息灵通,定然知晓其中缘由。”
于是,悟空对着天空高声喊道:“值日功曹何在?值日功曹何在?” 可是,任凭他喊破了喉咙,也无人应答。悟空顿时火冒三丈,现出当年大闹天宫时的法身,将金箍棒舞得如同水桶般粗细,纵身跃起,在半空中又蹦又跳,折腾了半天,依旧不见半个神仙前来。
他索性不再理会,架起筋斗云,直奔天庭而去。他倒要问问那玉帝老儿,这天底下到底是怎么了!
行者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他直接冲上了天界,想要找玉帝问个清楚。可他刚到天门,就发现门紧闭着。行者大声喊道:“开门,快开门!”
这时,从天门里传来一个声音,带着点不耐烦:“你这家伙,真是不懂轻重缓急!我家的灵霄殿都被人偷走了,还上什么天啊!”接着,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在旁边嘲笑:“老大,你还不知道呢!那灵霄殿为什么被偷?原来五百年前有个叫孙悟空的家伙大闹天宫,那时候他没抢到灵霄殿,心里一直记恨着。后来,他纠集了一帮妖怪,借着取经的名义,一路上结交了西方的各种妖怪。有一天,他让这些妖怪用计策把灵霄殿偷走了。这就是兵法里说的,用敌人来攻击敌人,没有不成功的。这个猴子还真是个长毛的诸葛亮,让人不得不服啊!”
行者听了这些话,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恼火。他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无端的讽刺,于是他更加用力地拳打脚踢,只是不停地喊着:“开门!”
那里面的人又说道:“你若定要开这天门,且等个五千四百六十年零三个月,待我家灵霄宝殿造好了,再开门迎接贵客,如何啊?”
“五千四百六十年零三个月?哈哈哈!”悟空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笑声中满是悲凉和愤怒,“好一个灵霄宝殿!好一个贵客!你们这群跳梁小丑,真当以为这天是你们的了?俺老孙在这天地间纵横了数百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今日竟被你们这番说辞给唬住了,真是可笑,可笑!”
悟空此番来到天庭,指望是能见了玉帝,讨到究天穷地的《灵书紫文经》,详细比对,辨清地上新唐的真假,反倒受此一番闭门羹和无端羞辱。
他收起笑容,金箍棒被他握得嗡嗡作响,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我且问你,那玉帝老儿如今身在何处?那地上的“大唐新天子太宗三十八代孙中兴皇帝”又是何方神圣?今日若不给俺老孙一个交代,休怪我手中这棒子无情!”
那群人在门内听见悟空动了真怒,真切听到“老孙”这个震天动地的名头,也不禁有些胆怯,但想到玉帝与天庭的威势,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玉帝有旨,灵霄宝殿造好前,下界人妖谁也不见,何况你这人妖也分不清的猢狲,至于人间的什么狗屁孙子皇帝,也不是你这泼猴该问的?你若识相,就乖乖滚回你的花果山,莫要在此自寻死路!”
悟空怒极反笑:“花果山?花果山早在那次大闹天宫之后就被你们天庭夷为平地了!如今我无家可归,你们却让我滚回花果山,真是可笑至极!”他猛地挥动金箍棒,想将面前的天门砸得粉碎,“今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阻我去路!”
可惜,这天门虽然被震得山响,却是纹丝不动。也罢,悟空只得尝试绕开天门,沿着天庭结界往深处飞去。他知道,今日地上天上之事绝非偶然,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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