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刷器刚抹净玻璃就被雨水重新糊住。
我第三次输错密钥时,咖啡杯底渗出深褐色液痕,正沿着键盘膜纹路延伸成曼德勃罗分形。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解密程序终于撕开邮件的防护壳。
屏幕蓝光跳动的瞬间,雨突然停了。
准确地说,是车顶传来的噼啪声消失了。
雨滴悬浮在挡风玻璃外三公分的位置,每个水珠都裹着路灯的碎芒,像被钉在琥珀里的萤火虫。
李明的笔记本电脑躺在副驾座上,散热口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七天前他就是用这台电脑给我订了生日蛋糕,而现在锁屏壁纸的合影被替换成北京和纽约地铁线路图。
两个红点在五号线东单站与纽约L线第八大道站重叠。
「维度正在坍塌...」
我学着李明惯常的神经质口吻念出备忘录最后一行字,舌尖抵住上颚等待战栗感。
车载时钟的绿光在他未合拢的睫毛上切割出细碎的阴影——这个动作像极了他父亲临终前盯着脑波监测仪的模样。
警用电台突然炸响的电流声让手指误触到键盘。
搜索记录瀑布般倾泻而下:
《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在宏观尺度下的量子隧穿效应》
《人类意识作为量子叠加态的观测者悖论》
每篇论文发表时间都精确卡在凌晨三点零一分,父亲实验室爆炸的时间。
反光镜里映出后座堆叠的图纸,老赵交付它们时的样子和二十年前递给我棒棒糖时同样佝偻。
牛皮纸上洇开的墨迹像某种寄生藤蔓,将「13号站混凝土配比图」与「颅脑神经网络建模」紧紧绞缠。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第七次时,雨滴重新开始下坠。
听筒里杂音如潮汐退去,传来地铁报站女声温柔得诡异的提示:
「欢迎乘坐量子隧道专列,本次列车终点站——」
玻璃窗映出我骤然收缩的瞳孔,机械女声还在继续,「意识永冻层。」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冰冷的汗水浸透了掌心。
「李明,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喃喃自语,目光扫过车内每一个角落,仿佛在寻找一个不存在的答案。
雨水重新拍打在车窗上,节奏变得急促而混乱,就像我此刻的心跳。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
「冷静,冷静...」我对自己说,「一定有合理的解释。」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李明的失踪,父亲的死亡,还有这些诡异的巧合,都指向一个我不愿面对的真相。
我再次看向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地铁线路图似乎在嘲笑我的无知。
「量子隧道...意识永冻层...」
我反复咀嚼着这些词语,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头绪。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难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李明是想要...」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那个可能性太过疯狂,太过危险。
但是,如果这就是真相呢?
如果李明真的找到了穿越维度的方法呢?
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犹豫着是否要继续深入调查。
每一次按键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每一个选择都可能改变我的人生轨迹。
「李明,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我低声问道,知道不会有人回答。
雨水在车窗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是一道道泪痕。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李明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
「相信我,」他说,「我们即将改变世界。」
当时我以为那只是他又一次科研狂热的表现,现在看来,或许那就是一个警告,一个邀请。
我睁开眼睛,下定决心。
「好吧,李明,」我说,「我接受你的挑战。」
我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解锁一个又一个加密文件。
每打开一个文件,我就离真相更近一步,也离危险更近一步。
但我别无选择。
因为我知道,只有找到李明,才能解开所有的谜题。
只有面对真相,才能摆脱这个如影随形的梦魇。
雨还在下,但我已经感觉不到寒冷。
因为在我的内心,一团火焰正在燃烧。
那是求知的欲望,是对真相的渴求,更是对李明的牵挂。
「等着我,」我轻声说,「无论你在哪个维度,我都会找到你。」
我启动了车子,驶入雨幕中。
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回头。
量子隧道的秘密,我一定要揭开。
即使这意味着,我可能永远无法回到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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