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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青砖缝里的血珠正在凝结成霜花。
我贴着太医院西墙疾走，腕间螭纹刀震得虎口发麻。
昨夜枯井里沉星留下的地图在掌心发烫，那些用鹤顶红勾勒的线条正缓缓渗入血脉——淑妃的华清宫在地图上膨大如一颗腐烂的心脏。
子时三刻，琵琶声刺破浓雾。
守夜宫女跌坐在海棠树下，襦裙浸着暗红液体。
她脖颈以诡异角度后仰，瞳孔里映出一块悬浮的血玉，正将月光拧成银丝吞食。
我藏在连廊阴影里，嗅到玉髓深处飘来的腐梨味——与丽妃井底那截玉化指骨的气息如出一辙。
"丙辰年七月半......"
螭纹刀突然低吟，刀刃翻转时刮起阴风。
八个提灯宫人从月洞门鱼贯而入，他们脚步整齐得像牵线木偶，灯罩上朱漆绘制的螭吻在血玉照耀下睁开竖瞳。
最瘦小的宫女突然扑向同伴。
翡翠护甲扎进眼窝的闷响让人牙酸。
我踩住滚到脚边的琉璃灯，看见灯芯里蜷缩的蜈蚣正在啃食符纸。
混战中的宫人们皮肤下鼓起游蛇般的脉络，胜利者跪在血玉下张开嘴的瞬间，我甩出袖中银针钉住他天灵盖。
太迟了。
血玉碎片化作流光钻入七窍，那具躯体像灌满岩浆的皮囊般鼓胀。
我翻身滚进金水河，身后爆炸的气浪掀飞三重琉璃瓦。
热雨倾盆而下，混着碎骨的胶状物在汉白玉地砖上蠕动，渐渐拼出"永昌十七年"的纂字。
卯初更响，贵妃的鸾驾碾过满地狼藉。
"本宫早说淑妃宫里腌臜。"
鎏金护甲挑起半截玉工刻刀，刀柄缠着的银丝分明是尚宫局特供。
贵妃裙裾扫过血渍时，我注意到她珍珠绣鞋上沾着钦天监才有的星砂，
"叶司簿，你说这该当何罪？"
御林军掘地的声响突然停顿。
华清宫后院的合欢树下，整箱玉雕器具泛着尸蜡光泽。
最上层的龙凤呈祥佩分明是前日才入库的贡品，可缠枝纹里渗出的血珠，正在晨光中凝结成淑妃的生辰八字。
皇帝拾起一块玉料时，我颈后汗毛倒竖。
暗金龙纹广袖拂过血玉，那些狰狞的裂痕竟开始自主修复。
国师欲言又止地抬手，袖中突然坠落的银锁擦过我手背——犬牙咬痕与前世沉星赠我的信物分毫不差。
"送钦天监。"
帝王温润的嗓音里，血玉表面浮出我的倒影。
倒影中的"我"突然咧嘴一笑，用口型比出"螭纹丙辰"。
更漏声催得夕阳西坠时，我借口验尸钻进仵作房。
丽妃的骸骨在暮色中泛着珍珠灰，可当月光漫过窗棂，森白指骨突然透出玛瑙纹——与皇帝随身香囊的气味同时钻进鼻腔。
"二十年前...嗝...也是这样..."
老仵作醉倒在蛐蛐笼旁，酒葫芦里淌出的液体在地面蚀出小洞。
他残缺的左手小指突然指向我，关节扭动的咔嗒声拼出摩斯密码：小心活着的死人。
子时的梆子卡在喉头。
螭纹刀自主出鞘劈向药柜，黄芩粉簌簌落下处，墙皮剥落露出青铜椁一角。
椁身蟠螭纹正在融化，滴落的铜汁在地面汇聚成箭头，指向太医院藏冰窖的方向。
冰窖深处传来婴儿啼哭。
我握刀的手忽然刺痛，胎记浮现出与青铜椁相同的纹路。
当第二声啼哭响起时，怀中的碎玉自发拼成钥匙形状，而椁内传出的叩击声......
竟与我的心跳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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