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六月,小学毕业前夕,我迎来了人生的第一场大考。
本来,当时的小学升初中,并不需要严格的考试,但父母给我定的目标不一样,他们希望我入读全县最好的中学——洞口一中,并为此提前向在县教学辅导站工作的堂叔龙世炎打听了相关情况,恰好这一年,一中的初中部面向全县招考两个班的学生,便有了这样一次额外的升学考试。
因为是筛选性质的考试,当然不可能让全县当届的所有小学生都参加统考,特别是一中也想自己出试题,好选择一些具有特殊能力的学生,便在当时的每一个区(那时全洞口县有四五十个公社,在公社和县之间设有区一级机构,全县共有六个区)各设一个考室,由各小学推荐优秀的学生参加。我们桥头区的考室设在全区最好的初中——四合中学。
四合中学离我家有十多公里路,到底是妈妈送我去的,或者是在公社先和其他小学的参考同学一起集合,再由老师带队赶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我只记得四合中学地方很大,不仅比我们的桂花小学大,也比公社的西中中学要大,特别是校园里有很多高大的乔木,有平整得像模像样的大操场,教室还是楼房呢。
在我,这是人生第一次大考;而在教育界来看,这也算是自主招考学生的一次萌芽性尝试,因此,这次考试的形式和内容都和以往的考试有点不同。
因为全县只有六个考点六个考室,监考的人全部由一中自己派出,一则统一监考的标准,另一方面听说还兼有现场观察学生,并进行部分面试的职责。
首先考的是语文,自从那次作文比赛因字迹潦草而遭遇“滑铁卢”之后,我已经养成了良好的书写习惯,考试的内容大部分来自课本,只是比老师平常讲的要深奥一些。另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内容看起来与课本并不沾边,特别是有比较多的和成语相关的试题,还有一段从来没见过的古文,好在我看书比较杂又比较多,虽然没有十分的把握,自我感觉还是很好,很快就把几大版试题完成了,只留下作文这个重头戏。
奇怪的是,我后来一点也想不起当时的作文题目是什么,自己又是怎样完成的。仔细想来,或许我当时对作文并不是十分的感兴趣,也就没有什么精彩的片段可以进据自己的记忆;或许当时的小学生作文纯粹是八股式教育下产出的“范文”模仿体,根本留不下记忆。
而且,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虽不曾视作文为畏途,却从来没有在作文方面有突出的表现,整个初中和高中阶段,参加学校甚至全县的各类比赛,所有学科都有所斩获,唯独作文,连个鼓励奖都不曾得过。
接着考的是数学,试卷一发下来,我照惯例从头至尾通看了一遍,冷汗不觉冒了出来:这套试题与语文的正好相反,真正来自于课本的内容只有三分之一左右,其他的内容都是老师不曾教过的!
说来惭愧,即使是老师教过的,像追及问题、相遇问题、水池问题这三类经常出现的题目,我平常更多的是套用例题,而自己并没有真正理解透彻。这次,题目变个模样,或者已知条件需要进行七拐八弯才能推出,自己马上迷失而不知所措。这时,我才觉得,以前在学校那个所谓“优秀”的成绩,实在太过低级了。
在老师不曾教过的内容里,给我留下较深印象的有两种,一是鸡兔同笼问题,一是图形内栽树问题。正因为不知如何下手,我反倒把这两类题目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等回到学校去问老师,他们倒是能够做出答案,却怎么也对我讲不明白。
直到二三十年后,我的孩子读小学时课外报了个奥数班,看了他们的讲义,我才终于弄明白,该怎样以小学的知识来解决这类数学问题。
虽然数学考得不够理想,接下来简单的面试还得参加。说它简单,甚至连面试的名份都有点勉强,监考老师只是通知大家交卷后不要离开,而要按顺序到另外一间教室里去一下。
我来到这间教室时,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老师,那个男老师向我问了几个问题,无外乎“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读小学”、“参加过什么比赛”、“得过什么奖励”之类;女老师则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我隔得远,又有点害羞不敢仔细看,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
不久,考试结果就出来了,我没有考上一中。整个西中公社,只有一个同学取得了去县城读书的资格,他的名字在全公社的家长中传诵着,比古时中了状元也差不了几分。
妈妈一直说这个同学的名字叫“曾劲松”。其实他的名字中有一个松字不错,但全名应该是“曾又松”,虽不是一个小学里的同学,但好歹大家同过一个考室,他恰好又坐在我的前面,再加上年龄、身材差不多,我们在考试的间隔里有过较多的交流,成为了“一见钟情”的好朋友,却不知这位“年兄”,最后的人生之路走得怎么样,后来又落到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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