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捧著袁绍的密书,几日来愁容满面,夜不能寐。他深知董卓的残暴与多疑,倘若行事不密,稍有闪失,将祸及满朝文武乃至百姓苍生。然而,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著大汉江山在卓手中沦丧?
一日,王允于侍班阁内偶遇一众旧臣,眼见这些久经风霜的公卿如今却满脸愁色,顿感悲愤交加。他微微一笑,拱手对众人道:“今日老夫生辰,晚间不敢高攀,只愿请诸位移步寒舍,饮几盅薄酒。”
众人略感意外,却齐声回应:“必当前往,为司徒大人祝寿。”
夜幕降临,王允府中张灯结彩,后堂内早已设下酒宴,迎候群臣。待座上宾客皆至,酒行几巡,王允忽然面色沉重,掩面而泣,泪水顺著胡须滑落,众人愕然。
“司徒大人,这是何意?”一位年长的太常疑惑地问道,“今日乃您的喜日,怎么忽然悲从中来?”
王允缓缓抬头,眼中含泪,声音低沉而痛苦:“诸位,不瞒你们说,今日并非我的生辰。邀诸君相聚,只是为了托言宴饮,以免董卓多疑罢了。”他握紧手中酒杯,语气激昂起来,“自高皇帝定天下以来,多少忠臣良将为我汉家江山舍生忘死?而今,社稷竟为董卓一人所乱!他废主立王,杀人如麻,天地怨怒,黎民涂炭!我悲叹的是,我等身为朝臣,却无计可施,无力挽回,眼睁睁看著汉室陷入深渊!”
王允话音未落,座中多数人已忍不住潸然泪下,叹息连连。然而就在这一片哀声中,忽然传来一声大笑,刺破了压抑的气氛。
众人转头望去,见一人神态从容,斜倚在案前,双眼冷峻而锋利,正是骁骑校尉曹操。他拍掌大笑,语带嘲讽:“堂堂满朝公卿,竟然只会以泪洗面。诸位,纵使你们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莫非就能哭死董卓不成?”
王允脸色一变,怒声喝道:“曹孟德!汝祖宗受汉恩多年,汝不思报效,竟然敢嘲笑于此?”
曹操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带著几分锋芒:“允公,我笑的不是别的,我笑的是诸位只知悲痛,却无一人能举手杀贼!董卓权势滔天,若不将他斩首示众,国家何以为继?”
王允定睛望著他,试探性地问:“孟德有何妙计?”
曹操眼神一凛,猛地坐直身子,低声说道:“曹某近日甘屈于董卓之下,只是为寻刺杀之机。如今卓对我颇有信任,我能接近他,趁其不备取其性命!听闻司徒府中有一口七星宝刀,锋利无比,若能借予我,这性命换一刀之功,我曹操绝无怨言!”
王允听罢,激动地起身,目光满是欣慰:“孟德果真有此心,大汉江山有救了!”他立刻命人取来那口宝刀,双手捧起递与曹操,“此刀既入你手,便是托付万民性命。愿孟德成功,千古留名!”
曹操接过刀,庄重地跪下设誓:“若能杀董卓,死亦无憾!若失手,愿将此命交予苍天!”他拔刀出鞘,寒光映在他的脸上,像是锋利的冰刃切割黑暗。王允亲自为他满上酒杯,曹操一饮而尽,朗声道:“今夜一别,或为生死两途。诸位,若得见天日,务必为我护住江山!”言毕,曹操起身整装,藏刀于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他的背影隐没在夜色中,刀光闪烁,像是一缕正在撕裂黑暗的光芒。
次日清晨,曹操佩戴七星宝刀,踏入相府。朝阳将庭院染成金色,薄雾未散,四处笼罩著一层柔和的光晕。曹操步履稳重,眼神却如刀锋般冷峻,深吸一口气后,他抬手推开门,侍从迎上前,低声禀道:“丞相正在内阁歇息。”
曹操微微颔首,沉声道:“不必通报,我自行进去。”他语气平静,步伐未停,径自穿过庭院,直抵内阁。一路上,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随时可能爆发。
推门而入,董卓正半倚在一张宽大的雕花床榻上,手指抚弄著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目光慵懒而悠然。吕布侍立在侧,像一座铁塔,目光冷冷地扫过曹操,带著几分不屑与警惕。董卓见曹操进来,扬起嘴角,笑声浑厚:“孟德,怎么来得这么晚?让本相好等!”
曹操立刻低头拱手,恭敬回道:“相国恕罪,路途泥泞,坐骑行得缓慢,耽搁了时间。”
董卓摆摆手,咧嘴笑道:“罢了,罢了,不过一小事罢了。”他转向吕布,语气中透著几分溺爱,“奉先,昨日从西凉运来几匹宝马,你去替我挑一匹极佳的,赠与孟德作赏吧。”
吕布眉头微挑,冷声应道:“是。”目光再次停留在曹操身上,像在警告,随后转身离去。门板重重关上,回声在室内回荡,片刻后,房内只剩董卓与曹操二人。
曹操低头站在原地,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他暗自思量:“吕布这恶奴已离去,正是良机。若再犹豫,恐后患无穷!”他的手缓缓探向怀中,摸索到七星宝刀的刀柄。寒意透过指尖直达心底,汗珠悄然从额头滑落。
董卓动了动身子,似乎察觉了什么,抬眼看向曹操,但随即又不耐烦地将身躯翻转,重重倒下,背对曹操,懒散地哼道:“这张榻越来越硌人,连躺都不舒服!”声音带著几分抱怨,却毫无防备。
“就是现在!”曹操在心中怒吼,手已将刀拔出半寸,刀刃闪烁著冷冷的光芒,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
他缓缓拔刀,指尖发颤,寒光在烛光中跳动。就在刀锋即将挥下的瞬间,董卓忽然翻身,目光瞥向床头的铜镜。镜面映出背后的一切——曹操握著刀,刀尖闪著逼人的寒意,直指他的后背。
“孟德!”董卓猛然大喝,声如雷鸣,“你在干什么!”话音未落,他已翻身坐起,眼中闪过怒火与震惊。
吕布牵著一匹通体油亮、气势非凡的骏马缓步走进阁外,鼻间吐著热气,四蹄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昂首站定,目光凌厉,像是在等待新主人的垂青。曹操听见外面的动静,心跳陡然加快。他迅速压下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将宝刀从衣袖中取出,转身跪地,恭敬地将刀双手高举:“操有宝刀一把,特来献于相国,聊表敬意。”董卓的目光被刀的寒光吸引,他伸手接过,仔细端详。这柄刀长约一尺,刀鞘上嵌满七宝,华丽中透著一股致命的锋利之气。董卓摩挲著刀身,脸上漾出满意的笑容:“果然是把好刀,孟德真是有心了!”
站在一旁的吕布微微眯起眼,沉声道:“此刀锋利无比,倒像是用来取人性命的。”他的话虽然平静,但声音却压低几分,带著一丝隐藏的警告。
曹操抬头,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急忙说道:“此刀虽锋利,操哪里敢用来行凶!特地带来,只为献与恩相,以显忠心。”
董卓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刀交给吕布,示意他检视。吕布拔出刀鞘,锋利的刀刃映著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他冷哼一声,将刀收入鞘内,沉默不语。
“罢了,吕布,不要疑神疑鬼。”董卓淡淡一笑,将刀递还给曹操,旋即语气一转:“既然孟德如此心诚,便随我出去看看这匹西凉骏马吧。”
董卓领著曹操来到马旁,随手拍了拍马的鬃毛,语气中透著几分得意:“此马耐力惊人,日行千里不成问题。若孟德看得上,不妨试上一骑。”
曹操连忙拱手致谢:“相国厚恩,操岂敢辜负!”说罢,他飞快接过鞍辔,一边牵马往府门外走,一边暗暗掂量著董卓的反应。
董卓站在原地,目送曹操翻身上马。他低声吩咐吕布:“看住他,若有异动,立刻拿下。”
曹操落座,长鞭一挥,马蹄声瞬间响彻整条街道。他拍马狂奔,心中暗道:“此地不宜久留,若再多留片刻,怕命都难保!”马蹄踏起尘土,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曹操咬紧牙关,直奔城外。
吕布目送曹操远去,眉头越皱越紧,终于转身对董卓低声道:“此人今日举动有异,先前在阁中举止诡异,恐怕是有心行刺,后被揭穿,才藉刀献礼以脱身。”
董卓眯起眼睛,冷冷地哼了一声:“吾也看出几分端倪。”他的目光顺著曹操远去的方向延伸,寒意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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