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息不必听学,本以为可以赖床睡晚一点,结果齐鹛依旧一大早准时前来敲我的房门。
“眠绯,你晏起了?这怎么行呢!你一天就只吃一餐而已,要是错过了早膳该怎么办?”
……改吃午膳不好吗?做人别那么死板啊!
没机会抗议,我勉强起身打理好仪容后便直接被她不由分说地拖著走。
一进入膳堂,我明显察觉到某些异样──原本只要我出现就会随之而来的窃窃私语,现在全数噤了声。所有人看我的眼神,仿佛看见灾星瘟神般,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可见昨天那般昏天黑地的罚抄确实是起到了吓阻的作用,至少不必再烦恼谣言满天飞的问题。
而我现在则是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
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或许不失为一件好事。
看样子,现在唯一还敢与我亲近的,大概就只剩下身旁这位感觉少根筋的齐鹛了。
取了餐,端著食盘,我们随意找了处角落的空位坐下。
“眠绯,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藏书阁吧。”说著,齐鹛不由得纳闷道:“不过,与宋子琛道长相关的卷宗我也曾看过几回,里头并没有提到宋道长和魏前辈是如何相识的,蓝先生为何还要你去找来看呢?”
“大概是要我多去了解宋道长的为人与过往吧,毕竟我对于宋道长的事所知不多。”我不以为意道。
“说到这个,眠绯你所知道的宋子琛道长,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唔……”我不禁歪头想了想。“我认为,宋道长和含光君有些相似,都是严肃且话不多的人。不过,相较之下,宋道长与人的应对态度感觉会比含光君平易近人些,只是他不喜欢和人接触就是了。”
“那么,宋道长是在什么情况下收留你的?还有,你跟宋道长一起生活了多久?只有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不会引人非议吗?”
一股没由来的违和感,令我默默地抬眸看向她。“……还有吗?”
“还有还有,宋道长为何会隐居在夷陵?他知道晓星尘道长遇害的事吗?宋道长的相貌长得如何?另外还有……”
我默默听她拉拉杂杂地问完一大堆问题后,依旧淡漠道:“还有吗?”
“唔……”齐鹛歪头想了下。“没了,应该就这些。”
由此可见,这些问题绝对不是她自己想问的,而是别人托问的。
不知是否因为思追受罚的原因确实与我无关,还是因为这群小妮子面对不曾亲眼见过的传说人物好奇心较重,如今对于宋子琛的探究完全碾压了原先的传言内容,彻底转移了焦点。
不过,我还是真心觉得──你们也未免太闲了吧!
“是吗?”我淡然环视一圈装作若无其事吃饭、实则拉长了耳朵等著听答案的众人,微微一哂。“那么,关于以上的问题,恕我全部拒绝回答。”
我可不想因为一时大意透露了什么不该透露的讯息而被抓住把柄。再说,我也没有满足你们好奇心的义务。
刹那间,周围隐隐出现了一些失望与埋怨声。
对此,齐鹛则是蓦然一怔,随即不好意思地伸指刮刮脸。“呃,那个……”
我面无表情地以食指朝桌面轻点两下。“食不言。现在,专心吃饭。”
“啊,喔……”
※※※
“……眠绯,你在生气吗?”藏书阁里,齐鹛小心翼翼地悄声问著我。
“嗯?没有啊。”我朝她悠然一笑。“怎么了吗?”
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无奈比较贴切,何况这些事也与她无关,我实在没有对她生气的理由。
“唔……没事,没有就好……”齐鹛默默地摸了摸鼻子。“啊,有记载到宋道长事迹的卷宗大概就这些。”
“嗯,谢谢。”我接过成叠的书本,放置在一旁的桌面上,一本一本慢慢翻阅著。
藏书阁里的书多是收录历代修真界的重要记事、妖兽邪物的记载以及诸多琴谱,所以除非是有查找资料的需求,否则甚少有人出入。
书卷里关于宋岚的记载,基本上只有寥寥数行,且大多是与晓星尘相关,或者是与白雪观相关,而晓星尘的相关记事甚至还比宋岚来的多,仿佛宋岚就只是个附属于晓星尘的存在。
原本想说回去以后可以向宋道长炫耀说我看过他所留下的英勇事迹,但这些……嗯,没差,我照样炫耀!
不知到时候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呵!
“啊,还有这个。”齐鹛又拿了另一本卷宗过来。“这是先前蓝思追公子他们在义城经历的报告,虽然没提到宋道长,但有关于晓星尘道长遇害的前因后果,你要看吗?”
“喔,好啊。”刚好,我最想看的就是这一则!
仔细地浏览了一遍关于义城事件的记载,确认只说明了薛洋和晓星尘的陈年恩怨,顶多是提到了阿箐的竹竿声引路,至于宋岚的存在,大概就是被概括在薛洋所操控的尸群里,完全没被提及姓名。
对此,我没由来的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每个世家所收藏的记事内容是否一致,但至少确定世人对于宋岚存活于世的认知应该是没有问题,乱葬岗那边不至于因此出什么乱子才是。
除非是有哪个当年一起经历义城事件的世家子弟说漏了嘴……
“啊,魏姑娘,找到你了。”一名门生徐然入内,朝我走来。“魏姑娘,含光君有请,还请你随我来。”
含光君?这会儿又有什么事了?我茫然地转头看向齐鹛。
“啊,没关系,你先去吧!这儿我来收拾就行了。”齐鹛连忙道。
“抱歉,麻烦你了。”我转身朝那名门生致礼。“那就劳烦带路了。”
※※※
本以为是要前往雅室,结果我却被一路带往了静室。
只见静室门外的檐廊上,魏无羡正打著呵欠歪坐著,似是在等我到来,反而不见蓝忘机的身影。
“魏前辈。”那名门生朝魏无羡致礼后,朝周围张望了一下。“咦?含光君呢?”
“蓝湛有事暂时离开,你把人交给我就行了。”魏无羡笑道。
“那么,魏姑娘已带到,晚辈先行告退了。”
“嗯,辛苦啦!”
确认人离开后,他才转头看向一脸懵然的我,疑惑开口:“小花,昨日是怎么回事?怎地会闹出那么大动静?”
虽然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我还是有问必答道:“魏前辈是指女修集体旷学被罚这件事?我不认为这是我的问题。”
这是在开堂问审?为什么搞得好像我是始作俑者一样?我明明就是被害人好吗?!
“喔?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同我说说吗?”
“唔……”我敛眸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大概就是这样。”
然后,我无言地看著笑到捧腹打滚的魏无羡。
“哇哈哈哈哈!这传闻到底是谁编的?真是太有趣了!啊哈哈哈哈……哎呀!我肚子好痛!啊哈哈哈哈哈……”
真有这么好笑?我默默地挑眉觑著他。
是说,他竟然不知道这些传言的存在?看样子,这些传言应该都只在女修之间流传,并没有传到这一边来吧。
“唉,没听你说,我还真不晓得思追受罚的理由居然那么值得让人关切。”终于笑够本了,魏无羡揩去眼角笑出的泪顺气道:“不过,我还以为女孩子应该都是温柔婉约、乖巧懂事的,岂知随便一闹竟比当年的我还要夸张了!该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这都能在蓝家记事里添上一大笔了!”
“……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我低声喊冤。
“哈哈!那倒未必,毕竟这事你是真有份儿,别想擅自撇清。”魏无羡笑著伸手揉乱我的头。
“唔!”我认命地勉强将杂乱的发丝拨整。
“话说回来,昨日蓝绢那丫头来找蓝湛领罚时还真是吓了我一跳,过往几乎从没听过女修领罚的,毕竟女孩子行事向来总是比较谨慎守规矩,甚少触犯家规的。”魏无羡感叹道。
……会这么想,那你可就错了!女孩子就是因为心思缜密,所以更加懂得如何在规矩底线上打擦边球,玩起谋略亦是不输男性的。我不由得在心里暗忖。
“另外,之所以把你找来,是因为还有一件事……啊,蓝湛!”他愉悦地朝另一边挥手。
我转头望去,果然是蓝忘机回来了。
“含光君。”我致礼道。
“我说,小花,你也要领罚。”魏无羡忽道。“知道为什么吗?”
“咦?”我著实一愣。
我也要领罚?为什么?我有做过什么需要挨罚的事……啊,这么说来,还真有一件──
“……假传圣旨?”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哈!没错,看来你自个儿心里有底嘛!”魏无羡歪头赞赏道:“敢玩到含光君头上,你也算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了。”
原来如此,看样子应该是意外被蓝绢反捅一刀吧?连想耍点小心思都会被莫非定律暗算,这命运的规则还真是严苛,啧!
“魏姑娘,”蓝忘机一脸肃然地递给我一叠纸。“‘云深不知处不打诳语’,一百遍。”
我晕。
“……罚完后,就能真的不戴抹额吗?”我忍不住讨价还价。
蓝忘机意味不明地睇了我好一会儿,轻叹道:“允。”
我深吸口气,颇感无奈地接过罚写纸。
“晚辈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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