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给这三个不服管教的孩子每人取了个新绰号。
"从今天起,你叫'梁阴暗'。"我对梁默说。
他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堵墙。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却不敢反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
我转向二儿子:"你叫'梁木头'。"
梁川微微低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肩膀轻轻抽动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
最后看向小女孩:"你是'梁黏人'。"
梁雪的嘴唇颤抖,大眼睛里盈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小小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看着忍气吞声的三人组,我不禁得意地笑了。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身后传来压抑的低语声。
这个冷血家教的角色,演起来还挺带感的。
晚上检查作业时,梁默的读书笔记意外地详尽。字迹工整,逻辑清晰,分析透彻。看来这个少年远比表面上显示的要聪明。
梁川的习题完成得很快,但错误百出。他似乎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折磨,根本不在乎对错。
梁雪的小练习本上满是涂鸦。她画了一只大狗狗,旁边小小的她看起来很开心。笔触稚嫩却生动,透着孩子独有的天真。
"重做。"我把梁川和梁雪的作业扔回桌上,冷漠地转身离去。
梁默抿着嘴,默默收拾起弟妹的作业本。他的动作轻柔,与平日的冷漠判若两人。
然而做家教也有烦恼。意外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发生。
一大早,我就被电话吵醒。铃声尖锐,刺得人头痛。
"是梁川的家教吗?梁川在学校打架了,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梁川打架?安静的"梁木头"竟然打架?
我揉着眼睛,匆忙洗漱,驱车赶到学校。晨光微熹,校园里人影稀疏,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刚到校长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声音刺耳得像指甲划过黑板:
"你这种穷酸家教带出来的学生,就是没素质!"
"梁家找不到人了吗?请这么个没资质的来教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所有目光齐刷刷转向我。
瘦小的梁川站在角落,脸上挂着红肿的巴掌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校长坐在办公桌后,面露难色。一个穿着名牌的妇女气势汹汹地站在中央,旁边站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孩。
"你就是梁川的家教?"校长站起身,声音中带着些许责备,"请你管好自己的学生。"
我走向梁川,检查他脸上的伤。红肿的掌印清晰可见,左眼眶还有些发青。心中怒火顿生,却保持着表面的冷静。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妇女趾高气昂地指着梁川:"这个小混混欺负我儿子,还打人!你们梁家仗着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梁川抬起头,眼神空洞:"我没有。"
"撒谎!"胖男孩大声嚷嚷,"他抢我的游戏机,还打我!"
我蹲下身,与梁川平视:"告诉我实话。"
梁川沉默片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们三个人围着一个女生,抢她的书包,我去阻止,他们就打我。"
"胡说八道!"妇女尖叫起来,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我儿子从小就懂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我站起身,转向校长:"有监控吗?"
校长为难地摇头:"走廊的监控刚好坏了。"
我环视一周,注意到办公室角落的摄像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这间办公室的呢?"
房间一瞬间安静下来。
校长脸色变了,支支吾吾地说这间办公室也没有监控。我明白了。
"梁川,我们走。"我拉起他的手,转身就走。
"你!站住!"妇女尖声喊道,"你不能就这么离开!"
我头也不回:"没有证据的指控,我们不接受。如果你觉得有理,可以报警。"
梁川跟着我走出办公室,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的手冰凉,微微颤抖着。
我带他去了医务室,让校医检查伤势。轻微挫伤,无大碍。
路过教学楼时,几个学生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他们看见我们,表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是那几个人吗?"我低声问。
梁川点点头,目光低垂。
我走上前,面带微笑:"同学们,请问你们有手机吗?"
孩子们警惕地盯着我,不说话。
"我想,你们一定拍到了什么有趣的视频吧?"我的声音冰冷,"如果不想被我翻出来,就乖乖交出来。"
其中一个男生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我们只是开个玩笑..."
视频清晰地记录了他们围堵女生,梁川挺身而出,被围殴的全过程。
我拿着手机,转身回到校长办公室。推门而入,不等校长开口,我就把手机放在桌上:
"看看谁在说谎。"
视频播放完,办公室鸦雀无声。校长面露尴尬,妇女脸色铁青,胖男孩低着头不敢看人。
"梁川同学见义勇为,反而被诬陷。"我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就是你们的教育方式?"
校长擦了擦额头的汗:"这确实是个误会..."
"误会?"我冷笑一声,"还是包庇?"
最终,在我的坚持下,校长不得不给梁川道歉,并承诺会严肃处理这起霸凌事件。
回去的路上,梁川沉默不语。车内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谢谢。"最终,他小声说道。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我瞥了他一眼:"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梁川抬起头,第一次直视我的眼睛:"没人相信我的话。"
"因为你太沉默了。"我说,"世界不会听见不发声的人。"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阳光透过树缝洒落,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回到家,梁默正在客厅等候。看见我们回来,他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向梁川:"怎么回事?"
梁川摇摇头,轻声说没事。
梁默看向我,眼中满是怀疑:"你做了什么?"
"救了你弟弟一命。"我故意说得夸张,"不然他现在可能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梁默惊讶地挑眉,似乎不敢相信。
梁雪从楼上跑下来,一看见梁川的脸,立刻哭出声:"哥哥,你的脸......"
梁川蹲下身,安抚妹妹:"没事的,一点小伤。"
梁默拉着梁川去了厨房,我听见他们低声交谈。不久后,梁默一个人走出来,站在我面前:
"谢谢你帮了川川。"
我假装漫不经心:"这是我的工作。"
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转身上楼。我注意到他的背影不再那么僵硬。
那天晚上,我例行检查孩子们的作业。梁川的习题册上,错误明显减少了,甚至还有自主解决的课外题。
梁雪的练习本上,画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旁边写着"夏老师"。虽然画得很粗糙,但能看出她画的是我。
令我惊讶的是,梁默不仅完成了《战争与和平》的阅读笔记,还附了一份对主要人物的分析。
"看来你很喜欢托尔斯泰?"我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
梁默耸耸肩:"比你想象的有趣。"
我挑眉:"明天开始读《罪与罚》,我要全书分析。"
梁默嘴角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你真是个恶魔。"
"谢谢夸奖。"我起身离开,步伐轻快。
心理暗示依然有效,但我发现自己开始享受与这三个孩子的相处。这让我感到一丝不安——我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培养感情的。
夜深人静,我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星空。实验进行了一周,还有十一周。不知道这三个孩子,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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