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围观神仙打架是种什么体验?
答案是:心惊胆战,生怕他俩殃及到自己。
他不知道原本还在外面单方面与来人唠嗑的宋不难怎么突然就同对方打了起来,桌椅板凳被挪得吱哇乱响,时不时还会出现重物倒地或撞在墙上的声音。
这个厨房几乎与大堂的长度一致,宋不难贴心地为其设计了货架堆放各类调味料,甚至分了型号与品类,需要什么直接按照编码去找就可以。
然此时这样做的弊端便体现出来,想要在这里面找个安全的不会被波及的拐角隐藏自己的老板只能苦瓜脸缩在货架旁边,头顶的瓶瓶罐罐晃动的声音比外面的动静还让他觉得危险。
“不难啊……”老板仰天长叹,“你最近到底都得罪了什么东西啊噗…咳咳咳……”一瓶酱油翻转而下,没拧紧瓶盖导致内里液体如数洒在他脸上,苦涩咸在口腔中爆裂开来。
宋不难都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就在自己店里开始跑酷,身法灵活到像一只猴子,上蹿下跳甚至可以蹬墙飞身越过自己的抓捕。
不难小店的墙是他亲手刷的,精心养护小十年,平日里连个虫子都舍不得在上面拍死生怕留下印子。结果现在,这个人给上面蹬的满是鞋印,连横梁上都有。
他鲜少会出现生气这种情绪。毕竟许多情绪对于他都会有一定正向反馈,哪怕是伤心都会从中获得一点别样感悟,唯独生气让他难受,能清晰感觉到内脏不舒服。
然而目光落在那些鞋印上后,无边怒气从脚底一路冲到脑袋顶,耳边只剩下无止境的嗡鸣声。他放弃追逐,走向厨房将门关上,强颜欢笑给蹲在墙角满脸黑的老板用口型说别担心。
现在,是他的猎杀时刻。
来人奔跑的姿势十分专业,惯用手右手几乎一直紧贴裤缝,从裤子口袋部分的弧度看,那里面肯定装有枪类武器。但对方不说话,身材瘦弱,露在外的皮肤中能看到熟悉的伤口,因为奔跑动作太大帽子掉落,能看到他眼睛无神,与被控制的人几乎一致。
确实是实验室的人啊。宋不难活动因为姿势不对而有些僵硬的脖子,在噼啪响声消失,他当着对方的面缓步走进柜台,从酒柜中取出一把长刀。
虽然这把刀只是工艺品,但眼下面对这位,只要他口袋里掏出的不是加特林,自己就能赢。“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让我,很不开心。”宋不难从刀身的反光上看到自己的表情,是会被家里人批评没有礼貌的凶悍。
他在追逐开始前,用自己的耐心跟对方搭话,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连开店心得都为其总结出来,奈何人家就只是站着,连个音节都没回复。
口干舌燥让他放下好奇情节,打算打杯水润润喉先。结果就是拿起水壶这么个动作,似乎给人家整应激了,二话不说就开始跑。下意识跟上对方脚步并试图抓住他以防创坏自己那放着东西架子的宋不难,活生生在自己小店里溜了十来分钟。
宋不难可以发誓,最开始真的只能感觉到疲惫,但看到自己的墙惨遭污染的瞬间,只剩无边火气与杀意。
对方显然也读出他的态度转变,从运动预备姿势变成防守动作。二人如同马上要对决的西部牛仔,隔着一张满是尘土鞋印的方桌,手握各自的武器,随时准备出手去取对方首级。
对方似乎打算后手,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动作,弓背塌腰的姿势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宋不难不喜欢这种战斗,双方都在等对方露出所谓破绽,可真正的强者,怎么会因为先手而有破绽呢。
他丢掉刀鞘的同时踩着凳子向对方斩去,近距离攻击不把武器亮出将是最错误的选择。
果然,对方并不能顺利掏出口袋中的武器来反击,只得闪身躲避,在他下一刀来到眼前时才将自己的东西拿出来。
那一把寸长的匕首,柄处用已经风化大半的布条包裹,锈蚀严重的刀身有明显破损,能隐约看到原本印在上面的图案。
而那图案是他完全不能忘记的东西。
原本要劈开对方脑袋的刀偏去一边,狠狠落在旁边桌上,大半刀身都嵌入木头之中。对方握着刀柄,依旧是防守姿态。宋不难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念说:
“多城联合歼灭偷生小队队员,报上代号。”
辛夷在家里有模有样地收拾了一番,给自己整理出个常用品的小包,其他就只是将摆在客厅的东西丢去杂物间里。看着以灰色为主毫无装饰性可言的屋子,他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多年来都没想着将这里装修一下,让它好看起来能像个,像个家。
好在宋不难家是自己想象中“家”会有的样子,他提上小包,掐着时间打算直接去村子里接人。
上路正是傍晚,他一路看夕阳缓缓落下,橘色淡紫色互相交汇的天空绚烂无比,是曾经无数次出现自己却从未在乎过的景色。
去观察大自然吧。这句话还是宋不难跟他说的。最开始在医院宿舍的那两天,他们并不会去说什么有关于任务的话题,只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生活习惯之类。比起宋不难说的那些爱好,他的生活如同一滩死水,往里面下冰雹也不会激起什么水花。
躺在隔壁床的人听罢沉默好一会,时间久到他以为对方已经睡着时,才听到宋不难再度开口说:“去观察大自然吧。如果作为人类却对人类发明出的东西都不感兴趣,那你一定会喜欢造出人类的大自然。树木、花鸟鱼虫、太阳月亮,这些都是重复却不一样的。”
他当时只觉得宋不难在这一方面心思还真是活络,可等第二天下意识去看向朝阳时,美丽这个词才在他心中有了最具象化的表现。
身后还是深色的天幕,眼前天际线却已经慢慢变亮,光线如同无数飞鸟,穿过夜空的蓝奔向另一边。或许是宋不难给予的心理暗示,他察觉自己应当真的会喜欢大自然。曾经没有发现,是因为没有遇到他么?辛夷不明白。
“你在哪?”距离村子还有一点距离,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老大的电话,他接起来听到对方语气并不是很好,“队长说你跟那个小神棍有合作,现在是分开了还是在一起。”
“我正要去找他,怎么了?”辛夷好奇老大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事情,不等他继续解释,老大的声音就从对面响起。他说:“我和队长在追实验室外逃人员,他说你们去医院的事情实验室上层已经知晓,并且因为你们杀了一个重要人物而蓄意报复。你的行踪被我们扫去线索,现在那些人应该去找宋不难了。”
辛夷冷下脸,问老大说对方大概有几个人,同时加快速度往不难的店铺赶去。“不清楚,实验室外逃的这几个只是边缘人物,有消息但不详细,给你打电话就是要你去支援他,等结束再说其他的。”
随着电话挂断,他也能在废旧的村落中看到店铺的轮廓。匆匆下车的他没能推开门,顺着缝隙向里看,发现店内已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破损满地,有个桌子正好将门卡住。
电话拨过去无人接听,他贴在门上屏声静气,隐约听到宋不难的手机铃声从其中很远的地方传来。转身往后门走,却看到那小门大开着,而宋不难站在已经点燃的火堆前,脚边躺着个不知死活的人。
男人胸腔正中央插着把生锈的匕首,脖子还拧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眼睛大睁着无神地看向宋不难所在。而出门前穿着浅色衣服的人此时满身血迹,眼镜也不知道被扔去哪里,脸上有条浅浅的红痕。
“你没事吧。”辛夷喉头发干,习惯性蹲下身去检查死者的身体。从外表看这人年龄不会超过三十岁,身高约摸在一米八左右,身体上有诸多创口,骨瘦如柴,在尾椎骨的位置有串编号,大写T开头。
“实验室的人。”宋不难歪头看着他检查,语气中有些许怒意,抬眼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叫人很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他把我墙弄脏了,还毁我桌子,好气哦。”
“所以,你就把他杀了?”辛夷站起身,瞥见火堆中燃烧的并不是从前见过的纸火,而是碎掉的桌椅。空气中除过木制品燃烧会出现的气味,还有汽油的味道。
被问到的人瞬间激动起来,咬牙切齿地大声控诉起对方恶行,从他悄无声息出现不回话到在店里飞檐走壁踩墙砸桌,仔仔细细毫无遗漏地给他讲了一遍,把厨房里被波及到的纸火店老板和碎掉的调味料都算在其中。
“当然我承认,脖子上的伤确实是我干得,但胸口的匕首不是。”辛夷清楚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肯定写满不相信,宋不难见状举起手来赌咒发誓说自己拧断对方的脖子完全是为了自保。“总不能让他真得捅到我吧。”
看到宋不难那掩饰不住的心虚表情,辛夷无奈叹气说没事,就是这人的尸身要怎么处理。
“烧了啊,你不会以为我这大池子就只能烧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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