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觉睡了个昏天黑地,宋不难是被饿醒的。睁眼是早已黑透的家,背景乐是晚高峰的车水马龙,只有窗外闪烁的霓虹灯给他提供光亮。再伸手去探枕边人依旧是空荡荡,但这次手下能碰到温度,有属于食物的香味从门外飘来。
辛夷就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只有烟头在不住明灭着提醒其存在。他没有开灯,整个人沐浴在外界的灯光下,看上去像是张老照片。
宋不难自信自己有着良好的拍照技术,所以这张景象被保存在手机中,还顺便“不小心”地分享给了自己的小伙伴们,配字:我那俊朗帅气的另一半。小没显然是还没醒,回复自己的是明桦,老大哥发来个无语的表情包,说他拍得人在哪都看不清,怎么看出来的俊朗帅气,靠想象?
【……哥你是不是傻了。】宋不难扁嘴。
【我只是老了。】对面秒回。
聊天在这里戛然而止,宋不难很不服气地屈服于自己再度打鼓的胃,顺着食物的气息飘去餐桌前,看到了熟悉的饭盒。是自己老哥送来的“外卖”,从里面食物的香气分析,这不是宋不险做得。
出于自己对哥哥的了解,宋不难眼睛眯起,觉得他亲爱的宋不险同志应该是有情况。
送来的是粥和小菜,三个饭盒六层,每个都是他爱吃但从没见到宋不险做过的食物。
“辛夷哥~”他打断男人的独自美丽,“是我哥送来的饭不?”
被叫回神志的人灭掉烟头,快步走来说是,送来一小时左右。宋不难大口喝掉半份粥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掰开旁边的葱花饼将半块递给辛夷说:“我感觉我哥有情况,这饭绝对不是他做的,他从来不会做这些菜给我。愣着干嘛,你肯定也饿了,快吃快吃。”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宋不难不顾自己手上沾满碎屑就将人给按着坐在椅子上,不由分说给塞上一口肉片。
“我跟你说哈,爸妈对我哥的婚嫁态度,虽然是嘴上说的无所谓啊孩子大了,实际上急得要飞。老妈天天出去遛弯的时候盯着人家小姑娘看,说这么漂亮的孩子要是自己儿媳妇该多好,愿意天天陪孩子去逛街买东西。在我跟前都能说几百次,甚至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哥介绍,我努力回忆过自己身边的女性朋友,唯一凑得上的,是姜家的一个医师小姑娘,但人家有对象。可惜得很。”
他实在太饿,边吃边说,等他有理智去关心自己男朋友,转头就看人还木在旁边,手里抓着半拉饼子发愣,嘴里倒是嚼着刚才给的肉。宋不难咽下嘴里的食物,将自己写满疑惑的脸凑过去,逼着辛夷分眼神给他。
“想啥呢?我都听到你肚子叫唤了还不吃饭。说吧,偷偷跑出去还被麻翻,是因为什么事。而且,老大很帅哦!”他的动作引起愣神的人注意,只要面无表情就会显得冷漠的脸上有一丝丝裂痕。辛夷咽下口中食物,轻轻摇头。
“是我先联系老大的,想着跟他说说最近的事。没想到这条消息会被其他人看到,还差点被对方给带走。我感觉自己似乎在退化,变得不再有警惕性。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很不安全。”
面对自己男友的迷茫,宋不难从小菜中找出一块米椒给辛夷直接塞进嘴里,下意识咀嚼的人被辣到皱眉,向他投来个疑惑的眼神。
“你知道,我在结束了多城联合任务后,养伤那一年是怎么过的么?”宋不难也放下自己的筷子,撑着下巴同辛夷说话,“我的病房窗外就是一棵果树,我睁眼的时候它正开花,很香,很漂亮。带着呼吸器不能说话,就看哥哥在床边用电脑边处理工作边跟我讲话,也会有很安静的时候,他播音乐我就躺在那里感受着伤口的疼。因为不能动,只能用眼神示意他我想要窗外的花,结果被批评,说现在只能躺着都要去祸害人家大自然。”
“我不服,用白眼翻他,被弹额头,弹得可疼了。等到那树上能看到小果子,我已经在准备复健。那是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我曾经引以为傲的身体、体能、体术包括反应力统统消失不见,连最简单的抬手都很困难。最可怕的,是做梦。“
“被埋伏的那天发生的所有事一遍又一遍在梦里重复,甚至安排我在原本躲开的攻击上被打中,痛得很真实。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内心知道所在地方是安全的,我开始无意识地在噩梦后嗜睡,复健时都会突然很困然后倒头就睡,我哥说他最开始甚至无法反应过来去扶我。”
“在那之后的两年时间中,我都没能恢复受伤前的状态。直到我毕业,开了那家店,在某次烧纸时被火光吸引想要走进那大火中。火焰很烫,让皮肤发干发紧,头发都被烫得卷起来出现难闻的味道。是小没赶来拦下,还揍了我一顿,从那时我才得以回忆起为什么曾经的我一直很厉害。”
“是信心。受伤前我坚信可以处理所有堆积到面前的事,可被背叛的任务打破了我的信念,使得我失去了所有能力,连活下去都很困难。但好在醒得不算晚,没给烧成焦炭。”
这是第一次听到宋不难讲述自己过去的痛苦,辛夷从心中感到悲伤,他伸手想要去抚摸男人的脸,却被抓住手腕,对上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宋不难说:“所以,辛夷哥,猛隼中你能相信的人都在,他们也在为了你们共同的目标努力,别有心理负担,别让自己走不出来。相信我,相信我们可以解决这件事。我是可靠的。”
那坚定的眼神仿佛一针强心剂戳在辛夷动荡不安的心上,他所有迷茫与不舒服都被属于宋不难的清风吹散,这段时间因为失去“容身之处”而变得迟钝的他在此刻再度拥有支柱。废墟中有新的庇护所建起,名叫宋不难的房屋守护者,将永远为他敞开大门。
“我相信。”他把宋不难拥入怀中,用最笃定的语气告诉对方,“我永远相信你是我的依靠,永远相信。而且我用生命起誓,绝不会背叛你,伤害你。不难,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光说肯定不行。宋不难将人推开,借着此时此刻的氛围,狠狠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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