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风波彻底平息后,沈府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
没有了刘氏和沈玲的搅扰,父亲似乎也轻松了不少,将更多精力放在了朝政和学问上。而我,则成了沈家名副其实的当家大小姐。
府中的下人对我毕恭毕敬,再无人敢阳奉阴违。庄子和铺面的管事们也都尽心尽力,按时将盈利和账目送到我手中。母亲留下的那些产业,如同注入了新的活力,蒸蒸日上。我将一部分收益用来补贴家用,改善府中下人的待遇,赢得了不少人心。另一部分,则存起来,作为日后应对不时之需的资本。
我不再是那个只知情爱、任人摆布的深闺女子。这几个月的经历,让我迅速成长。我开始学着像一个真正的上位者那样思考,布局,绸缪。
我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赵衍绝不会甘心就此失败。他是一条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我必须不断强大自己,才能在未来的风雨中,立于不败之地。
除了打理产业,我开始有意识地拓展自己的人脉。
父亲在朝中素有清誉,门生故旧遍布。我借着替父亲处理庶务的机会,与其中一些正直可靠的官员家眷建立了联系。这些夫人小姐们,或许不能在朝堂上助我一臂之力,但她们的消息网,却往往能提供许多意想不到的情报。
我还通过铺面生意的往来,结识了一些皇商和有实力的行会首领。在商场上,利益往往是最好的纽带。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不仅能让我的产业更加稳固,关键时刻,或许也能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当然,我也没忘了提升自身的“硬实力”。我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武师傅,每日清晨练习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和基本的防身术。虽然成不了高手,但至少能保证,在遇到危险时,不会束手无策。
青竹看着我每日忙碌而充实的身影,既心疼又欣慰:“小姐,您现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笑了笑,擦去额角的汗珠:“这世道,女子想要立足,总要多些本事才行。”
这一日,我正在书房查看账目,青竹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异样:“小姐,宫里来人了。”
宫里?我心中微动,放下账册:“是谁?”
“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姑姑,说……皇后娘娘请您进宫一趟。”
皇后娘娘?她找我何事?
自从上次宫宴之后,我与宫里并无交集。皇后突然召见,是福是祸?
我略一思忖,吩咐道:“更衣。”
不管是什么情况,总要去看看才知道。
换上一身得体的宫装,我随着掌事姑姑乘车入宫。一路上,我心思百转,猜测着皇后的用意。是为了敲打沈家?还是……另有图谋?
到了皇后的坤宁宫,通报之后,我被引了进去。
皇后正坐在暖榻上喝茶,看到我进来,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沈薇来了,快坐。”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我恭敬地行礼。
“免礼,赐座。”皇后指了指旁边的锦墩。
宫女奉上茶水点心。
皇后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心腹嬷嬷在一旁伺候。
“本宫今日请你来,是想和你闲话家常。”皇后放下茶杯,目光柔和地看着我,“退婚之事,委屈你了。”
“娘娘言重了。”我垂眸道,“能得陛下和娘娘体恤,臣女已是感激不尽。婚嫁之事,讲求缘分,强求不得。”
皇后点了点头,赞许道:“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的。本宫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慧通透的好姑娘。”
她话锋一转:“其实,本宫今日找你来,还有另一件事。”
来了。我心头一凛,等着她的下文。
“你也知道,太子年岁不小了,身边一直空悬着太子妃之位……”皇后看着我,缓缓说道,“本宫瞧着,你便是个极好的人选。不知……你意下如何?”
太子妃?!
我惊得差点打翻手中的茶杯!
皇后竟然想让我做太子妃?!
这……这简直是……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皇后含笑的眼睛。她目光真诚,不似作伪。
太子赵启,是皇后嫡出的儿子,性情温和,仁厚恭谨,在朝中风评一向不错。但……也正因为他过于仁厚,缺乏杀伐决断的魄力,在与野心勃勃的靖王赵衍的竞争中,一直处于下风。
皇后是想借我沈家的清誉和势力,来为太子增加筹码,对抗靖王?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成为太子妃,意味着一步登天,未来甚至可能母仪天下。但同时也意味着,我将彻底卷入夺嫡之争的核心,与赵衍再次正面为敌,而且是以更加凶险的方式。
我该如何选择?
若是前世,面对这样的机会,我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经历过一次生死,我看清了权力的残酷和人心的叵测。
我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迎上皇后的目光,语气坚定而诚恳:“多谢娘娘厚爱。只是……臣女蒲柳之姿,恐难堪当太子妃重任。况且,臣女刚经历退婚风波,实在……无心再议婚嫁之事。还请娘娘恕罪。”
我拒绝了。
不是不渴望权力,而是我知道,依附于他人得来的权力,终究是镜花水月。我要的,是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而非成为另一个男人的附庸。
皇后似乎没料到我会拒绝得如此干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也罢。人各有志,本宫不强求。”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本宫很欣赏你的品性。日后若有空,常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吧。”
“是,臣女遵命。”我起身行礼。
离开坤宁宫,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阳光明媚,却丝毫驱不散我心中的寒意。
皇后今日的试探,看似温和,实则暗藏机锋。她是在拉拢我,也是在警告我。我拒绝了她的“好意”,日后若想在京城立足,恐怕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夺嫡之争,已然暗流汹涌。我虽然不想卷入其中,但身在局中,又岂能完全置身事外?
回到沈府,我将皇后召见之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听后,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薇儿,爹爹只希望你,此生平安顺遂。”
我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温暖。
是啊,平安顺遂。这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却是何其艰难。
但我不会退缩。
重活一世,我沈薇,定要在这波谲云诡的世道中,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涌入。院子里,几株新栽的腊梅,正迎着寒风,悄然绽放。
寒冬已至,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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