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整个基地都笼罩在一种“外松内紧”的诡异氛围中。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士兵们照常巡逻、训练,后勤人员也按部就班地工作。
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我知道,厉珩正在暗中布控,排查那个潜伏的“夜莺”,同时也在为后天可能发生的袭击做准备。
他变得更加忙碌,经常是深夜才回到营房,清晨又早早离开。
他依旧会来医疗帐篷看我,但停留的时间更短了,脸上的疲惫也更重了。
我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公事公办的状态。
他不再提当年的事,也不再有那些……让我心跳加速的眼神和动作。
仿佛之前那个笨拙地拍着我的头,说要保护我的厉珩,只是我的幻觉。
这让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因为当前的局势太紧张,他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还是……他后悔了?觉得之前跟我说那些,太冲动了?
我不敢问。
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我的腿伤在医疗兵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走动了。
医生说,后天可以和其他需要后送的伤员一起,乘坐第一批撤离的直升机离开。
离开……
这个词让我心里有些复杂。
一方面,我确实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安全的环境。
但另一方面……我又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呢?
是这里惊心动魄的采访经历?
还是……某个特定的人?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厉珩。
开始整理这些天拍摄的素材和采访笔记。
这次随军采访,虽然惊险不断,甚至差点丢了小命,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我拍到了真实的维和行动,记录了士兵们的勇敢与付出,也看到了战争给这片土地带来的创伤。
这些素材,足够我写出一篇有深度、有力量的报道。
甚至……有可能冲击一下今年的新闻奖?
想到这里,心里又燃起了一点小小的火苗。
这才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啊,许知意!
别忘了你的初心!
整理素材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段厉珩冲向我、眼神里充满焦急和恐惧的视频。
心跳,还是会不自觉地加速。
这个人……
真是我的劫数。
撤离日的前一天晚上。
我收拾好了行李,准备明天一早就走。
老王也过来跟我道别,他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知意啊,回去以后,好好写报道,别辜负了咱们这次的经历。」老王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放心吧王哥。」我点点头。
「还有……」老王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厉上尉那边……你……」
「我们没什么。」我打断他,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老王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送走老王,我一个人坐在帐篷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心里空落落的。
明天就要走了。
不知道……厉珩会不会来送我?
他现在……在干什么?
是不是还在为那个“夜莺”和明天的袭击而烦恼?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了。
厉珩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更疲惫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却很亮。
「收拾好了?」他问。
「嗯。」我点点头。
「明天几点的飞机?」
「早上八点。」
他沉默了。
帐篷里又陷入了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安静。
「厉珩,」我鼓起勇气开口,「那个‘夜莺’……找到了吗?」
他摇摇头。
「还没有。」
「那明天的撤离……」我有些担心。
「放心。」他看着我,眼神坚定,「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不会有事的。」
他的语气很笃定,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相信他。
即使不知道他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但我相信他一定能处理好。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
「知意,」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嗯?」
他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是一个用子弹壳手工做成的……小挂件?
形状像个小小的哨子。
上面还刻着一个很小的字母“H”。
H?
是Heng(珩)的缩写吗?
「这个……」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护身符。」他说,声音有些低沉,「我妹妹瑶瑶做的,她说……能保平安。」
他妹妹……陆星瑶?
「你拿着。」他把挂件塞到我手里,「路上……注意安全。」
温热的金属触感,从我的掌心传来。
这个小小的子弹壳挂件,仿佛还带着他的体温。
我的心,又一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以这样一种……笨拙又别扭的方式?
我捏紧了手里的挂件,点了点头。
「……谢谢。」
「早点休息吧。」他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厉珩!」我突然叫住他。
他回过头,看着我。
「你……」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他手臂上还未完全褪去的伤疤,心里一阵酸涩,「你自己……也要小心。」
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极浅、却极其温柔的笑。
「嗯。」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掀开帘子,消失在夜色中。
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子弹壳挂件。
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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