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走了大约一小时左右,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轰隆声,我俩对视一眼,看来囚车上方的积雪和岩石终究还是崩塌了,所幸我们已经远离了危险区域。
随着继续向前走,脚下的积雪越来越厚,再加上狱警腿上有伤,我们的步行速度实在很慢。
天色渐暗,如果不能在天黑前被搜救人员发现,我们就必须找到一个安全一些的歇脚的地方。
一路上我都在留心观察,终于在夜幕降临前,我发现了一个岩洞。
虽然不大,但足以容纳我们两人,至少可以遮风挡雪。
我把狱警扶进岩洞,然后在附近捡了不少树枝,又从棉衣内侧撕下一块布条,在洞里生起一小堆火。
这个小火堆,就是我俩在寒冬荒山里活过这个夜晚的希望。
我借着火光,先是动作麻利地给狱警简单处理了一下腿上的伤口。
他拿出那一包饼干,分给我一半,「我知道你原来是一个医生,我姓赵,赵立峰。今天谢谢你,救了我。」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一边看着火光发呆,一边安静地吃饼干。
这时,我注意到赵立峰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这枚戒指的设计很有特点,由两条细细的金属带交织而成,一条是白金,另一条是玫瑰金。在两条金属带交叉的地方,镶嵌着一颗小巧的钻石。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轻轻转动了一下戒指,眼神突然变得柔和。
「这原本是我的婚戒。代表两条平行的生命,从此交织在一起。」
「原本?」
他看向洞外无边的暗夜,「我的未婚妻,她生病过世了,已经两年多了。」
微弱的火光在洞壁上跳动,映照出他有些苍白的脸。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报以同情的沉默。
突然,远处一声狼嗥划破了寂静。
我和赵立峰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5)
虽说山里的野兽不敢轻易靠近火光,但这一小堆火其实也并不保险。
赵立峰探身向洞外张望了一阵,对我说:「很可能有狼群在附近活动,但咱俩眼下也都需要休息,我们轮流守夜吧。」
我点点头,主动接下第一班。
赵立峰没有推让,伤痛和疲惫早已耗尽了他的力气,很快就靠着洞壁沉沉睡去了。
我给火堆添了些柴,火光照亮了年轻狱警的脸。他皱着眉,似乎陷入了噩梦。
我蜷缩在火堆旁,盯着眼前跳动的火焰,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融进了火光中。
厨房里的菜刀闪着寒光…
鲜血染红了地板…
我看着丈夫躺在血泊里,内心感到一阵解脱…
又一声狼嗥,我猛地惊醒,发觉这一次的狼嚎距离我们似乎更近了。
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我抓起一把雪搓了搓脸,警惕地盯着洞口。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我隐约听到了很轻地踩踏积雪的声音。
我赶紧推了推赵立峰,他几乎秒醒。
看到我指了指洞外,又指了指耳朵,立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侧耳听了几秒,忽然抬手示意我别动。
赵立峰从一堆树枝里选了一根最粗的,动作利落地点燃,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向洞口。
洞外,三双幽绿的眼睛在树丛中忽隐忽现,它们距离洞口已经很近了。
我下意识地往火堆边缩了缩,看着赵立峰一边挥舞着燃火的树枝,一边高声发出有力的呵斥。
狼群暂时被吓退了。
「它们还会回来的。接下来我来守着吧,你最好睡一会儿。」他拿着还在燃烧的树枝,背对着我坐在洞口。
「嗯。」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靠在洞壁上,漫长的夜晚才刚开始。
(6)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岩洞里只有我自己,火堆尚未完全熄灭。
我紧了紧衣服,走出岩洞。看到赵立峰正蹲在雪地里忙活。
他听到了我「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没回头,对我摆了摆手说:
「你醒了?别过来了,去把火再烧旺一点,等会儿我们烤点东西,吃完了再出发。」
我侧头看到赵立峰脚边有几只已经被扭断了脖子的不知名小鸟,他正在用一块锋利的石头处理鸟毛和内脏,动作干净利落。
不远处,还有他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简易陷阱,是他用外套、木棍和剩下的饼干屑搭出来的。我知道,现在不是考虑保护野生动物的时候,我俩必须先想办法活下来再说。
当热腾腾的烤肉香气在岩洞里弥漫开来的时候,我最后一点罪恶感也荡然无存了。
虽然没有任何调味料,但烤熟的优质蛋白质真的太香了,可以说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热乎乎的鸟肉下肚,感觉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我俩生怕烤肉的香味会再度引来狼群,快速吃完以后,用雪熄灭了火堆,就赶紧继续出发了。
赵立峰找到一根粗树枝作为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地看向他受伤的腿,希望他的伤口不要感染才好。
就这样走了半天,仍然没有看到盘山公路,我俩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不知不觉中方向已经错了?
茫茫风雪中,密林里到处都长得差不多,确实难以辨认方向,但是此时也不能原地停下,我俩只能互相搀扶着继续咬牙前行。
到了下午,雪越下越大,似乎有转成暴风雪的趋势,而我俩也是强弩之末,又冷又饿,非常疲惫。
「再坚持一下!应该快要到了!」赵立峰大声对我喊道。
我点点头,心知他只是在鼓励我罢了。
就在我已经开始绝望的时候,突然眼角似乎瞥见了什么。在层层叠叠的山林间,隐约可见一个似乎是房子的轮廓!
「赵警官!看那里!」
赵立峰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们随即加快了脚步,随着距离的缩短,那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间小木屋,非常老旧,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赵立峰示意我站到他身后,「看起来像个废弃的营地木屋,我先进去看看。」
风雪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抓着他的衣服,跟在后面。
小木屋的门没有锁,但已经变形卡住了,赵立峰用力推了几下,没推开。他退后两步,用没受伤的那条腿猛地一踹,木门终于开了,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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