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在王德望和赵明诚上门看诊之前,我先接到了顾芳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哭音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慌乱。
"黎老,我的脸……我的脸整个肿起来了!有些地方还出现了溃烂!怎么办啊!您得帮帮我,救救我啊!"
"顾部长,先别慌,慢慢说,你的脸具体什么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面传来了平复呼吸的声音,显然这位位高权重的女部长还在试图找回最后的沉稳和尊严。
"刚开始吃您开的方子,搭配上食疗,效果特别好。那段时间气色好了很多,连同事都说我年轻了……后来……后来过了十天左右,身体就出现了一些异常,月经提前了,量还特别多。晚上总是感到燥热,会大量出汗……"
"嗯,您说的服药初期的表现是正常的,月经的变化其实也不算异常,也是整体调理的表现,这些倒是不必在意。后来呢?"
"后来,就最近两天,我的脸开始出现红肿,起初只是一小块……但仅仅两天时间就整个红肿起来了,眼角、鼻翼两侧甚至还出现了溃烂,有黄色的脓液……黎老,怎么办啊?我是不是该把药停了?"
我听着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的啜泣声,装出正在沉思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带着笑意:"顾部长,您先不要着急。您这个症状听起来不像是中药的反应,倒像是过敏症状。您回忆一下,最近是不是吃过什么容易导致过敏的食物?我建议啊,目前的中药可以继续吃着,然后去医院查一查过敏源。"
我的话似乎起了作用,电话那头的顾芳明显平静了许多。
我又安慰了她几句之后,挂断了电话。
蒺藜可以平肝解郁、活血祛风,但同时也有一定的毒性,特别是搭配附子同用,会进一步增加毒性效果,尤其是对于血虚气弱的人。
而我特别推荐的养生食疗——乌梅枸杞炖黄鱼,这是一道非常好吃的食疗菜,能够生津止渴、健脾解暑,但是乌梅、海鲜遇到了蒺藜和附子,就会带来现在这个美妙的结果了。
这个顾芳,如此看重自己的容貌,那么让她永远失去这一切,恐怕比让她死还要痛苦吧。
我稳了稳心神,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患者们,预约时间马上就到了。
(10)
王德望趴在诊疗床上,脊椎和小腿的主要穴位,都扎了银针。
他看起来神采奕然,"黎老,您的针灸和推拿技术真是出神入化。我坚持这段时间,颈椎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腰疼也缓解了很多,感觉年轻了十岁。您给我兄弟也看看,他年轻的时候受过伤,这关节老是不舒服。"
我回到座位,抬头看向王德望口中的"兄弟"——赵明诚,赵明诚看起来比另外三人都年轻些,眼神锐利,下巴总是习惯微微抬起,看起来非常傲慢,令人生厌。
赵明诚刚刚进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应该是关节疼痛所致。另外,他面色黑黄、晦暗,眼周有明显的皮肤暗沉和毛细血管扩张,这是肝功能不佳的表征。
他的脉象也证实了我的判断。看来他年轻的时候很能打,恐怕也是酗酒成性,能在港城成为小有名气的黑社会头目,也不容易啊。
我揉按了一下他的膝盖和髋部,"您的损伤性关节炎相当严重啊,而且肝硬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赵明诚轻抬下巴,用眼角瞄着我:"确实,最近关节疼得挺厉害,我倒是不特别担心肝硬化啥的,大不了做个移植手术嘛。"
"哦?移植手术确实可以治疗肝硬化。"我掀起眼皮看着他,"只是不知道匹配的肝脏要等多久。"
赵明诚"嘿嘿"轻笑了几声,"对别人来说,那是得慢慢等慢慢熬。但对哥们儿来说,随时想要随时有。"
王德望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给了赵明诚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即笑着对我说:
"黎老,您别听他胡说。还是先给他治疗吧,最好先一针扎得他不能说话,咱们也清净些。"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三人都笑了起来。
如今顾芳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身体反应,根据我的推算,陈归远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还好王德望和赵明诚来得早,今天之后他们对我产生怀疑是早晚的事,所以得好好利用这一次治疗机会。
我让赵明诚趴在王德望旁边的诊疗床上,开始施针,我为他重点选择了委中穴、肾俞穴和足三里穴。
"会有点疼。"我提醒他,同时将一根针深深刺入。
赵明诚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我通过局部推拿让他尽量放松。
施针结束后,我还是给赵明诚配了一副保肝疏肝的中药,特意加了一些通络止痛的马钱子和散风除湿的苍耳子。
"这副药对你的关节和肝病都有好处。"我将药包递给赵明诚,"坚持喝吧,每天早晚各服用一次。"
"黎老,上次那个养生茶我喝着特别好,再给我和我兄弟拿一些吧。"王德望说道。
我对王德望笑着点点头,示意学徒小刘多拿一些我特配的养生茶,给他们送到车上去。
(11)
这一天一大早,小刘就举着手机匆匆跑进来,跟我分享了一条本地热搜:
【港城红十字会某高管在工作报告会上突发重病入院】
我心知,那是陈归远。
今天的天气蛮不错,很适合出门溜达溜达。午饭后,我安排小刘看家,独自来到了港城医大附属医院。
作为港城中医协会的名誉会长,我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脉,很轻松就进入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陈归远由于急性肾衰竭,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他双目紧闭,身上插满了管子。
我透过玻璃沉默地看着他,陈归远,已经时日无多了。
随后,我又去了普外科住院部,在护士台询问王德望主任在不在,声称是他的老友,今天刚好来医院看病,想顺道看看他。
一个年轻的护士告诉我:王德望教授生了重病,已经请假多日了,听说是严重的脊柱炎和脊柱积水,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
我谢过小姑娘,平静地朝医院外面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请问是黎老先生吗?"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笑着向我走来。
我刚要开口,突然感到侧颈一阵刺痛。
这个年轻人扶住了我,他的笑容在我眼前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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