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一件事。
赵朗知道一定会在这里遇见水玉。因为这里有一具尸体。
在单元门口,几个紧张的民警和巡警正守在警示绳后面,而水玉则神色轻松悠闲地靠坐在单元楼下高高的花台边沿上。
她裹在牛仔裤里的修长双腿微微晃动,两只脚一前一后、一虚一实地碰触着地面,小鹿皮长靴上的水钻在微微泛着青色的晨光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牛仔裤配长靴,这种搭配是不少追求时尚的女孩子的心头好,但在赵朗见过的女孩子中,似乎只有水玉能够穿出一种妖娆的风情和妩媚的女人味。
赵朗微微一笑,又皱了皱眉头:“嗅觉很灵敏哦!有内线?”
水玉在左手拿着的汤力水杯上磕了磕烟灰,轻薄的嘴唇抿了抿,嫣然一笑:“不想见我?”
像往常一样,赵朗面对她那挑逗与挑衅并存的双关语,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挪开视线一秒钟。面对《绿城快报》社会新闻部的首席记者水玉,绿城刑警大队副大队长赵朗总是有种铁拳难施的感觉,有劲使不出来。
案发现场在三楼死者的住所。死者叫李月城,38岁,是绿城娱乐圈红透整片天的超级巨星,横跨影视歌三线,雄霸一方。难怪并无其他媒体到场,楼下的警员们还是如临大敌。
从外面看,这里只是普通的高档电梯公寓,但进入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李月城的住所是一套三层的跃层别墅,每层大约90平方米,都有独立的空中花园和阳台。这三层分别被布置为客房及视听娱乐房、资料室及工作室、卧室及独立看片室。李月城的尸体被发现在卧室的床上。
“怪不得外表普通的小区里,尽是好车。”水玉轻轻拿起一本丢在地上的杂志,纤长的手指已经戴上了薄薄的塑胶手套。她的右手无名指上那个怪异的黑色银戒指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迹。赵朗刚想说话,水玉耸了耸肩:“他们已经拍过照了,而且,这里距离那边足有5米哦。”
李月城的尸体半裸着俯卧在床沿,一个沾着清晰指纹的空酒杯滚落在床前的地毯上,使地毯上的花纹被放大成奇怪的形状。一瓶开了封的路易十三放在床头柜的一堆杂物中,旁边胡乱地丢着一张锡箔纸,上面沾着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法医扯下手套,神色凝重,但眼神透着一丝轻松。他对赵朗点点头:“氰化物,初步断定死者是氰化物中毒,锡箔纸上的粉末很可能就是氰化物的残余。尸体没有其他外伤,甚至没有掐印等任何痕迹,连蚊虫叮咬的痕迹都没有。”
“自杀?”水玉饶有兴致地问,顺手把杂志用力丢回到原来的位置。
法医谨慎地措辞:“是氰化物中毒……”
“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水玉撇了撇嘴,戏谑地笑了笑。
赵朗皱着眉头观察着卧室的角角落落,直到他停止观察,一个一直跟在他旁边的老刑警才说:“赵头,我们破门而入时还听见了他的骂声,但等我们赶到三楼卧室时,他已经死了。从当时尸体的温热程度来看,的确是刚刚死亡的。整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破门而入?”赵朗略显诧异,“不是发现他的尸体以后有人报警,而是我们破门而入?也就是说,如果是他杀,那就存在着……”
“密室。”水玉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也许对于一个娱乐记者来说,李月城死亡这种耸动的独家新闻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但对水玉来说,李月城和任何一个凶杀案的遇害者并无区别。
老刑警解释着破门而入的原因:“赵头,你出差刚回来还不知道,事实上,我们发现李月城和另一桩凶杀案有直接的联系,或者说,李月城就是另一桩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于是我们试图联系他,在无果并怀疑他可能潜逃的情况下,我们申请到搜查令,找到了这里……哦,张大在那个凶杀案现场。还有,那个案子的被害者是李月城的助理,叫KEN,本名徐海涛。”张大是绿城刑警队的张大队长,赵朗的顶头上司。
就在这时,一个刑警神色兴奋地跑进来,递给赵朗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赵头,你看,好像是李月城的日记和遗书,在二楼资料室发现的。”
牛皮纸袋中装着厚厚的一叠A4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地满是5号字体。另外一张已经封在证物袋里的信纸上,用电脑时代已经很罕见的墨水潦草地写着几行字:“生或死,都有着各自的悲哀,你和我,也带着不同的烙印。是你们不选择生,那么,我只有陪着你们死。”
赵朗把纸递给那个刑警去核对字迹,自己则神色凝重地阅读着那叠写满字的打字纸。一直充满好奇的水玉反而远远地躲到了卧室旁边的空中花园里,点燃一支烟,明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赵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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