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次日一大早精气神十足地踏入二队办公厅,和沈节打了声招呼,跟纪覃仇一起从交警队发来的大量车主信息里调出电话挨个拨打出去,请求他们自检行车记录仪,一旦发现可疑影像或声音,立刻报告市刑警大队二队。
在不知第几次被当成诈骗犯、被果断挂断电话后,叶英秉持着最大的耐心回拨过去,一通自证,终于劝服对方检查自家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搓了搓脸,挺直腰板点击下一个,屏幕上跳出提醒文字——“最后一页”,多喜庆的四个大字啊!叶英瘫倒在椅背上,长长地长长地呼出口气。
“难怪所长经常夸你是所里群众满意度最高的民警,这份耐心确实让人佩服。”纪覃仇从外卖袋中取出一杯咖啡放到叶英手边,另一杯也取出来,还没焐热乎,被路过的沈节顺手牵羊一把给抄走了,“案发现场的血迹鉴定结果出来了,会议室集合!”
纪覃仇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眨巴眨巴眼,叶英捂嘴笑,顺便把自己的那杯咖啡护在怀里,生怕纪覃仇有样学样,这小子学什么都如有神助!
会议室内,沈节让石芽把法医发来的鉴定结果投屏到占据了半幅墙面的显示屏上,“能看清楚吗?”沈节放大鉴定单最下方的结论位置,“现场发现两个人的血迹,且离开人体时间相近,法医从中提取到的DNA,经检测,属于一男一女,男的跟系统数据一比对,汤文山!”他的指节叩响会议桌,“女的,数据库中没有相应的DNA数据。”
“汤文山被捕过?”赵子强问。
“故意伤害,判了一年零三个月,因在狱中表现良好,只在里面蹲了十一个月,2019年1月份放出来的。这是他大致的资料。”
显示屏上切换页面,汤文山的基本信息都在上面了。
汤文山,男,27岁,身高172cm,高中肄业,平昌省宛白市清平县左庄乡六合村人士,父亲于2009年因矿难事故死亡,2012年母亲因过度加班猝死在工作台上,高中退学后一直没有稳定工作,靠父母的遗产和爷爷奶奶的存款生活,2018年2月份因故意伤害罪入狱,2019年1月份释放,此后前往城市打拼,与家中长辈彻底失去联系。
“被杀的是汤文山,为什么会出现女性的血迹?”石芽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凶手不惜当着目击者的面也要在那个时间点杀害死者的原因?”
“你问我?一步一步来吧。”沈节两手关节位置撑着桌面,目光扫过会议室内的每一名队员,“接下来咱们主攻的方向是围绕汤文山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这小子生前不干好事儿,祸害了不少姑娘,包括PINK酒吧店长、服务员、受害女性家属亲友在内,想杀他的人恐怕能排起长龙,对了,还有那个杜枣,她的嫌疑也不能排除在外!”
“明白!”队员们齐声道。
沈节一敲桌子一摆手,“散会!”
纪覃仇和叶英都没想到拨出去的电话这么快就能有所收获,还是一位亲自送到了警局大门外,一位直接把截好的视频发到了叶英的手机上。
沈节带领二队大部分队员外出调查汤文山的社会关系,纪覃仇和叶英便先行查看证据,一个U盘,一段视频。
U盘内一段录音,起先“嘭”的一声,行车记录仪立刻被唤醒,一阵微弱到几乎无法被人耳捕捉的窸窣动静,水流声——即,张天罡的撒尿声,过了几秒,“大、大、大、大……”张天罡的颤音,紧接着,如他形容的那般,“噗呲”、“噗呲”……手速之快堪比千禧年前后武打片里男主角的攻击速度,在这些捅刺声中,依稀可以听到夹杂着的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受害者极力压制的痛吟声、恍恍水流声……最后,行车记录仪再度进入低耗能休眠状态。
视频内容初点开时,只感觉眼前一晃,有东西一闪而过,以×0.25倍速播放才能看清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亦如张天罡所说满身漆黑,几乎与夜色彻底融为一体,当时站在张天罡的视角,凶手整张脸都隐藏在帽檐下的黑暗中,但视频里唤醒行车记录仪停车监控功能的是凶手露出的半片侧脸,苍白、崎岖、怪异……
“好像整容失败后注射的填充物满脸乱窜的那种效果,”叶英拇指与中指形成的夹角托起下颌骨,端详着电脑屏幕上亮化后放到最大的皮肤,“要不就是经历过烈火灼烧,面部组织完全黏连变形。”
“不对,”纪覃仇平静、笃定,“是面具。”
录音和视频都发给了沈节,沈节这才想起把纪覃仇拉进二队的内部群,证据又被转发到群里,队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纪覃仇只是将某视频软件上的一段视频分享到群内,很快淹没在不断刷新的消息海洋中。
沈节:设法联系到这位博主,让他根据自己的专业经验帮忙判断一下凶手佩戴了面具的可能性。@小纪
小纪:好。
赵子强:回答收到!@小纪。
小纪:收到!
博主很快就联系上了,“警察同志,我仔细研究过了,虽然不敢打包票说百分百,但有很大可能是佩戴了面具的。”下方分条缕析给出一堆参考意见,纪覃仇将对话页面长截图发送到群里。
石芽:凶手太狡猾了!
开会的时候杜枣的名字被沈节单独拎出来强调,就说明她的杀人嫌疑在沈节心中不可忽视,在制奶厂,身穿便服的沈节算是给杜枣留了后路,没有当着她同事和领导的面展示证件,让她自己去请假,完事出来接受警方的询问。
“你们觉得我对他们三个的取向有所隐瞒?”
经贸大学校门口有条小吃街,沈节他们和杜枣坐在一家兰州拉面馆里一边吃饭一边谈。
“汤文山死了你知道吗?”
“死了?店长让人把他杀了?”
沈节仔细观察杜枣脸上的表情变化,惊讶不足一秒,几乎毫无破绽。
“不对,”她尖锐地迎着沈节的目光,“你们怀疑我?孙长宇和卓安奇现在什么情况?他们死了吗?”
“他们逃到了省外,我们外省的同事正在紧急抓捕。”
“他仨一块逃的,你们不怀疑他俩怀疑我?”
“6月23日凌晨两点到三点你在什么地方?”
“在家睡觉。”
“确定不用回忆一下?”
“不用,最近网上老国货兴起,厂里订单激增,我已经将近一个月没休息过了,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你说的凌晨时间我只可能在家睡觉,不信的话你在厂里干上12个小时,试试回家之后还有没有杀人的力气。”
“我们会就你的话进行核查。”
“随便查,我现在可以回去工作了吗?”沈节刚点头,杜枣立刻扬起手臂,“你好,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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