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了。”美佳慌亂起來,想推開智也。
“不用管。”智也沒讓她起來,繼續吻著她。
但門鈴響個不停,這噪音漸漸消磨掉了他的興致。
“這個時候會是誰呀?”智也掃興地咂了咂嘴,離開美佳的身體。
美佳慌忙整理好衣服,跑去開門了。
智也顯然因美事被打斷而感到極度不痛快,他點上一支煙,猛地抽了一大口。
這時,美佳回來了。
“智也,是員警,說要找你。”美佳不安地說,她的臉色十分蒼白。
智也的心臟顫了一下。他努力使表情看起來若無其事的樣子,然而蒼白的臉色卻使得他內心的戰慄一覽無遺。
美佳看到他的樣子,更不安了。
“果然是,發生了什麼事,對麼?”美佳不安得放在胸前的右手都有些許顫抖了起來。
“我去去就回,你待在這裏吧。”智也匆匆披上一件外套,邁步朝大門口方向走去。
“智也!”
“放心吧,沒事的。”
智也來到大門口處,發現門外站著兩個男人,一個身高1米70左右,身材有點胖,另一個較為年輕,身高超過1米80,中等身材。
兩人都穿著便服。他覺得這兩個人十分面熟,但一時之間想不起是在哪里見過了。
“不好意思,韓先生,這麼晚打攪您!”年長的員警一臉歉意地說道。他掏出了員警證,旁邊的年輕員警也學著他的樣子出示了證件。
看到他們的證件,智也忽然想起來了,他們就是之前來到他的公司通知他詩織死訊的那兩個員警。
年長的那個叫呂潤,40歲左右,年輕的那個是呂潤的部下,叫葉東健,大概還不到30歲。
“有什麼事麼?”智也問。
“是這樣的,關於餘詩織被害的案件,有點問題想請教您。在這裏說不太方便,可以讓我們進去坐一坐嗎?”呂潤禮貌地說。
“這,屋裏現在恐怕不太方便。”
智也知道不能讓美佳聽到他們的談話,便說:“這附近有一家咖啡店,我們在那裏談行嗎?”
“哦,是那家小小的、很安靜的咖啡廳對吧?”
“沒錯。”
“我們剛剛路過時看到了那家店。也沒問題,就到那裏談吧。”
5分鐘之後,三人來到了那間咖啡廳。
那家咖啡廳很小,裏面只有8張可以坐4個人的長方形桌子,但桌子與桌子之間裝有隔音隔板,很適合密談。
智也挑了最裏面的位置,和兩位警官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三杯咖啡。”智也對服務員女孩說道。
“警官先生,詩織那件事,到底有什麼疑問呢?”等到服務員走了以後,智也開門見山地問道。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呂潤以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口吻說道。
“奇怪?”
“嗯。記得之前也告訴過您了,發現屍體的是被害者的鄰居。
“那天早上,鄰居路過時,看到餘詩織家院子的後門敞開著,以為她就在一樓,一時興起走進去,想跟她寒暄一番,但卻發現她沒在一樓。
“鄰居感到奇怪:沒在一樓為什麼不關門?這樣多危險呀,萬一有小偷走進來怎麼辦!那個鄰居忽然有點擔心,便走上樓去看一看。
“結果果然如她所料想的一樣,餘詩織已經出事了。現場一片狼藉,貴重的東西都被兇手帶走了。很明顯,是強盜闖進來,搶劫之後又滅了口。”
智也邊聽邊點了點頭。
“另外,我們在五樓還發現了另一具屍體,那是餘詩織的哥哥餘良的屍體。
“餘良已經死亡超過一周的時間了,他是自殺的,關於這個沒有任何疑問。問題是餘詩織被殺一事,有幾點我想不通。”
呂潤停了下來,因為服務員把咖啡端來了。
“有什麼問題呢?”智也一邊問一邊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卻發現自己的手掌滲出了一點冷汗。
“首先,”呂潤說,“被害者餘詩織的屍體在被發現的時候,身上並沒有穿著任何衣服。
“從她胸口上被刀刺中的傷口,以及血濺在屍體上的形態來看,她是被殺時便已經是赤身裸體的狀態的了。
“還有一點,就是她的兩手被繩子綁在身後。
“如果這是強盜殺人案的話,那麼由這兩點我們可以推測到一個事實——
“那就是兇手潛進屋內挾持住死者的時候,死者正好在洗澡,或是正好脫開衣服準備洗澡,又或是剛好洗完澡還沒有穿上衣服。
“雖然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但死者的頭髮還很香,屍體身上也很乾淨、沒有什麼汗漬之類的。
“再加上,死者是躺在床上的,而床上的被子又沒有被水弄濕的痕跡,而且從浴室到臥室這一路的地板上也沒有水滴落弄濕的痕跡——當然,畢竟過了一夜,也有可能是幹掉了。但是床上的水是不可能那麼快幹透的。最明確的證據就是浴室的狀況,浴缸裏的水已經放掉了,假如是正在洗澡期間遭到襲擊,那麼不可能有時間放掉水的。根據這幾點,我們還是認為第三種可能性最大。
“這麼說來的話,兇手就應該是趁被害者正在洗澡的時候潛進屋內,然後等死者洗好澡、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襲擊她。
“可是,這樣一來就又有新的疑點了。”
呂潤停下來喝了口咖啡,然後接著說:“首先,被害者在洗澡的時候,四樓應該是一直開著燈的,兇手在屋外也肯定能看到從窗口透出的光線,那兇手也就知道有人在家裏。
“兇手明知道有人在家裏,卻還潛進屋內搶劫,這不是很奇怪嗎?
“還有一點,死者家裏院子的後門並沒有撬過的痕跡。
“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也許兇手事先在什麼地方偷了被害人的鑰匙,印下匙模,配置了一把鑰匙,用配置的鑰匙進入屋內的。這個可能性雖然不大,但還是有的,畢竟死者家後門用的是普通的鎖。
“但是,回到剛才那點,兇手明知道屋內有人在家,卻還潛入屋內,這絕對是不合邏輯之舉。
“雖然死者當時正在洗澡,也許由於水聲而沒聽到兇手潛入屋發出的動靜,而死者的哥哥餘良又已經死了。
“但兇手不可能知道餘良已經死了這件事,也不可能知道餘詩織當時正在洗澡。或許兇手看到浴室內亮著燈,但也不表示她一定就在洗澡,燈也許是碰巧忘記關的呢?
“死者的家所在的高級住宅區裏豪宅數量不在少數,住著不少有錢人,兇手若是強盜的話,那兇手為什麼不選擇其他當時沒人在家的屋子下手呢?
“也許是兇手的手上恰好只偷配了餘詩織家的鑰匙,但兇手不能等改天沒有人在家裏時才下手嗎?
“還有一點,就是殺死被害者的兇器。兇器是被害者家的一把水果刀。
“假如兇手是在知道有人在家裏的前提下潛進屋內的,那麼肯定會拿著武器才對。那兇手為什麼不用自帶的兇器來殺人、而要特地用被害者家裏的兇器呢?”
呂潤一口氣說到這裏,仿佛有些疲憊般停了下來,拿起咖啡杯大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
他的部下葉東健一直不出聲地坐在一旁,細心地觀察著智也的反應。
“根據以上的疑問,我們認為這也許並不是一起單純的強盜殺人事件。
“說不定,兇手是死者的熟人,兇手為了偽裝成強盜殺人,所以才特地把現場弄亂,並且把死者的雙手捆綁起來的。
“因此,現在我想要請教您一下,在認識死者餘詩織的人當中,有沒有什麼人對她懷恨在心?”呂潤上翻著眼珠,緊緊盯著智也說道。
這個員警真不是省油的燈。智也的額頭開始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但他不動聲色。
警方看來已經懷疑上我了。他這麼意識到。
“沒有,詩織是個好女孩,我想不出有什麼人會恨她,並且恨到要殺死她的地步。”智也聳聳肩,故作鎮靜地說道。
“是嗎?”呂潤似乎早就預料到會這樣般,並沒有很吃驚。
“而且,我認為警官您剛才說的,並不能作為推翻強盜殺人事件的證據吧。”
“哦?怎麼說?”
“比如,您說兇手用了詩織家的刀子來行兇這一點不自然,但說不定,兇手是個練過跆拳道或其他什麼武術的人呢?比起使用武器,兇手對自己赤手空拳的力量更加有自信,所以兇手潛入時便沒有帶著武器。
“又或者兇手確實是帶了武器進屋的,但為了不在自己的武器上沾上血跡留下證據,便用了詩織家裏的刀子殺了她。
“另外,兇手也許是不得不在那天晚上行竊的吧,也許,那個兇手欠下了巨額債款吧,而那天晚上是最後的期限了,所以他不得不在那天晚上潛入屋內行竊。
“兇手說不定事先調查過詩織家的情況了,知道那個屋裏只住著一個瘦弱的男人和一個女人。
“兇手覺得即使兩個人都在家,他也能輕鬆制服,所以即便知道有人在家裏,他也還是決定豁出去,進來打劫。”智也腦子飛快地轉動,這麼辯解道。
呂潤一時沒有說話,他摸著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嗯,也對,您說得確實有道理呢。這些可能性都是有的。”過了一小會,呂潤佩服般,點點頭道,“不過韓先生還真厲害啊,這麼一下子就能想到這些,簡直就像——早就預料到會被我們這麼問、於是準備好了說詞似的。”呂潤說這番話的時候,儘管面帶笑容,但投向智也的銳利的目光中卻沒有一點笑意。
“怎麼可能。只是聽到你的疑惑後偶然想到了而已。”智也不動聲色地說,不過這確實不是謊話,“只是因為我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吧。警官你也讀過推理小說之類的吧,很多推理小說,作者自己寫的時候未必能注意到漏洞,也就是bug,但對於閱讀一方的讀者來說,卻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差不多就像是那樣子吧。”
“確實。”呂潤收起銳利的視線,贊同般點點頭,“這麼說來,看來這的確是一件強盜殺人事件呢,不過,我總有一種不能釋懷的感覺。”
三人繼續坐了大約5分鐘,然後站起來。
“不好意思打攪您到這麼晚。”呂潤鞠了一躬說,他身旁的部下也學著他的樣子做。
“沒事。”
“那我們先告辭了。”呂潤說著便邁步離開了座位。
智也一直目送著他們離開咖啡廳以後,才到收銀臺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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