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时候我在学校很横。
面对班上那些欺负同学的混账东西,我总要上前去踹一脚。
谁都知道我有个高年级的大哥余盛罩着。
而且余盛几年过去已经长成个大高个儿了,光是身高就足够吓得那些混账退避三舍。
因此我在班上可以说是横行霸道,就算是那些班上人高马大但是混账行为的混账也得敬我三分。
只是这也有一个坏处,就是结仇不少。
我能搬救兵,对方未必不可。
所以当那个带头的混账约我放学留下来我也没有特别惊讶。但我要是真留下来我就是真的蠢了。
没到放学,我就跑到余盛那商量着提前走。
余盛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便同意了,但提议现在直接走,反正只剩最后一节自习了。
事情很顺利,余盛找到两个班主任借口家里急事请了假,然后带着我安全回家了。
最不该的是我丝毫没有怀疑他回家后又折返买东西。
再一次见他,是在医院。
他全身多处挂彩,但幸好没有永久性的损害,否则我真的要在自责中度过余生了。
余盛把我送回家后反锁了大门。
然后自己回到学校找上了那几个混账东西。
他们打不过就摇人,然后把人打晕过去了就跑。
真是混账。
真他妈混账。
后来警察和学校出面解决此事,聚众斗殴,双方均记过处理,余盛留级,对方那个带头的被开除学籍。
那段时间人声鼎沸。
全校人都知道余盛为了我和一群人干架,虽然都落了处分,但是余盛的行为被赞誉不断。
我也被连带着一起议论,说我和余盛是“公主和她的骑士”。
……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
就是所有人都羡慕你,有个人可以为你付出生命。
尤其是他明明是你最亲近的人,却因为你而受伤。
众人都说这是至死不渝的浪漫,是惊世骇俗的深情。
可是心智尚未成熟的我只感到了一点点不舒服的沉重,和这份沉重背后所承载的后果。
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看懂,他总是露出的那“劫后余生”的笑。
“劫后余生”式的守护,过于沉重了。
那次之后我再也不去闹事,看不惯的人也稍微包容着。
上高中后我逐渐和余盛保持距离,毕竟我想着我们两个总有自己的生活空间。
或许他拥有了自己喜欢的事物之后,对我的关注就会少一些了。
余盛和我商量之后,也同意以后按照各自的节奏生活。
一开始他还是会在学校门口等我回家。
于是我和他打过招呼后,又和同学在校门口的店里逛一会儿。
躲着他,摆脱他。
希望他能想到我之前说的。
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生活节奏。
晚上九点半左右,路灯光的光线有些刺眼,照得他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渐渐的我没有在校门口看到他的身影了。
高中的学习压力明显大了不少,加上了晚自习,时间也紧了不少。
平时学生之间说来说去就是那几个话题,而讨论“喜欢”的话题是其中之一。
我和林亿是在一次小组活动的时候熟络起来的。
从成绩来看,林亿应该是班上的吊车尾。
不过他真正被大家熟知谈论的原因是,他以前偷过班费。
具体是什么时间什么金额,这一点传来传去有太多个版本了。
总之林亿之所以为林亿,之所以为所有人不待见的林亿,就是因为他偷东西。
我这个人天生思维就比较活跃,比如为什么林亿要偷钱,他家里不至于缺钱到那种地步。
为什么因为林亿偷钱,所以包括老师在内的所有人都得默许孤立他,并且号召更多的人孤立他。
前仆后继地孤立他。
用孤立和被所有人的不待见,作为他一生的惩罚。
我不带头闹事了,但也没必要刻板地偏见地对待一个普通的同学吧,所以我便落落大方地和他完成了小组活动。
获得了还不错的成绩。
林亿像是察觉到了我对他没什么偏见,或是偏见没有那么大,所以他找到空闲就和我说话。
次数多了就被班上的人关注到了,关注到就被传播了。
顺其自然地传到了余盛的耳朵里。
他这次直接到班门口等我放学。
林亿注意到余盛在窗外看着我,打量了他又打量了我。
然后他收拾好书包朝我挥了挥手,语气开朗,“明天见啊晚晚。”
虽然我没看见,但我敢肯定他暗地偷笑了,否则他不会这么故意称呼我的。
下楼后,余盛缓缓开口,“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离他远点。”
我和余盛并行走在校园的大路上,灯光把我俩的影子照得很长很长。
我转头看向他,寻求他肯定的目光,“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人?你认识他?”
“你交正常的朋友,我绝对不反对,他……”
“他哪里不正常了?”我继续追问,“你也觉得他偷东西?”
“不是因为这个,”他抓住我的肩膀,直视我的眼睛,但又支支吾吾了一阵,“晚晚,你不要招惹那些特立独行的人,我怕你会有危险。”
“哪有那么多危险,高中很安全的,整天呆在教室约不了架……”
我掰开他的手,觉得他的反应太过激烈。
但他依旧注视着我的双眼,声音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晚晚,你如果敢早恋我会告诉老师告诉我妈的。”
我被气笑了,他这一副永远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实在让我恼火。
“余盛,你管得着吗?”我后退了半步,上下打量着他,“就算我是你亲妹妹,我做我的事情,你爱告状告状去,我夏晚从来没在怕的。
“你要是再这样打扰我的生活,我明天就和林亿表白,看谁斗得过谁。”
他双眼通红,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们就这样在路上僵持了半分钟,幸好现在路上没什么学生。
“好。”他转身快步离开,没有让我看到他最后表情。
但我清楚地听到了这一声中带着克制的哭腔。
他哭了?
我有时候觉得他很奇怪,他面对很重要的事情总处理得有条不紊,甚至有超乎寻常的勇气。
但总在遇到一些小事的时候变得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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