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星炮 3: 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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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廉洪波耸耸肩道,“没有人愿意相信我,当然我也不奢望你相信。” 0
“我信!”我说,“关键是我们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后果,如果任由它这样演化,整个太阳系都要完了!” 0
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件事情,太阳系中有两个这样的神秘球体。廉洪波导师所在的团队正在对两个球体进行实时的变化观测,从目前的观察来看,与海王星保持平行轨道的球体在以更快的速度塑形,而且和廉洪波的建模预测一样,炮管已经初具雏形。跟随廉洪波导师在中科院辅助工作的几天里,我们都在观察着这两个球体,它们伸出的炮管正在以每小时三十万公里的速度生长,而海王星方向的球体生长得更快,根据监测数据,预估将在原有的速度上加速至四十万公里每小时。随着时间不断推移,廉洪波导师在团队中变得越发拥有话语权,因为大家都发觉,一切都在以廉洪波导师所说的那般进展。而我作为他的助手,现在在做的就是考虑如何将这些信息公布给社会。合作接手中科院信息发布的报社对我撰写的文章极其严格,经过将近两个星期的修改与反复讨论,这则关于太阳系中这两个球体的真相才算彻底展示给了社会。 0
很快,由于之前社会上就掀起了观察两个神秘球体的天文热潮,我的文章就像一根导火索,“太阳系被天外来客看上了”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我周末回家,都能听到邻居家的孩子在讨论外星人,而他们的监护人,那些老太太们倒是看上去都认为这一切事不关己,还在说着菜市场猪肉涨价的事情。我打开门,看见自己的父亲已经做好了饭菜,此刻正坐在餐桌前等待我。 0
“这篇文章是你写的?”父亲将他的手机屏幕对着我,问道。我点头,他为我递上了筷子,无奈道:“中科院也真是的,这样的信息最好是放着别动。” 0
“放心吧老爸,我都冷静下来判断过了,这肯定就像当年的通古斯大爆炸一样,雷声大雨点小罢了,从古至今,太阳系里来过的小陨石多了去了。”我说,“要不是冲着那六百块钱稿费,我才懒得写。” 0
“可这不是什么小行星撞地球。”父亲说道,“除了现在天上那两个在伸长的球体,还有什么,你忘了吗?” 0
“那双眼睛?” 0
“看来你没有忘。父亲在卫星局里加班了这么多天,我们都没有看出它应该属于什么天文现象,也就是说,它不是自然形成的。” 0
我停下了咀嚼,好奇地望着我的父亲,而他那种中年男人独有的沉稳感正在我的瞳孔中发着光,父亲喟然道:“你的幻想要成真了,高兴不?” 0
突然的话题转移让我一头雾水,父亲继续说道:“也许我们真的能见到你的母亲。” 0
任凭我怎么请求,父亲再也没有继续过这个话题,我被迫和他聊起了今后理想的事业工作。下餐桌后,我坐在房间的电脑前,没有开灯,望着黑暗中的屏幕发呆,新闻还在报道有关我的文章。这是我第一次拿到稿费,但是我并没有感到多么高兴,甚至不如廉洪波导师让我成为他的助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更像是一颗深海炸弹,而未来也证明了父亲说的没错,这一切秘密最好是藏着,藏到所有人都知道结果的时候才说。 0
随着事件的发酵, 我的学校生活被彻底改变,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休学一年,而且是学校无缘无故的主动提出,听到消息的我赶紧跑到廉导办公室,想问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打开办公室的门后我傻眼了:约莫五六个穿着军绿色军装的人背对着我,也包围着办公桌前的廉导,而廉导对面还坐着一个谁。这个场面吓得我又悄悄合上了门,缓了一会儿才再次打开,这次我看到的是在场所有军人转过头看着我的目光。 0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生兼工作助手,谭峰奇。”廉导站了起来,示意我走到大家中间和他站在一起,军人们竟然不约而同为我让开一条道。 0
“他就是谭峰奇啊。”洪亮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廉洪波导师对面的椅子上传来,我循声看去,一个穿着就和其他军人不同的老伯向我友好微笑着,他的脸上已经沟壑纵横,看上去饱经风霜, 但这不是我随即对他肃然起敬的理由——在他左胸口前,有两颗将星! 0
而这位将军名如其声,廉洪波让我称呼他龙将军,后来我在网上查到了他, 全名龙明,是我国现役陆军准将。“看上去这孩子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廉教授。”龙将军揶揄道。我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廉洪波导师,于是他将发生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我: 0
“你的新闻文章原本其实没有特别大的影响,社会舆论并没有很大波动,但是在青年口中却成为了主要话题,受到了这些学生们的影响与助推,再加上原本中科院已经让我作为代表向上面做了报告,现在风声已经传到了军方耳中了。” 0
“您的意思是……”我像个机器人般僵硬地扭过头去,打量着四周的军人,“他们都是来找我的吗?” 0
“是找你们俩。”龙将军站了起来,“你放心, 孩子,你的学业我们军方会给你打包票,一年之后绝对不会有事!这一段时间,你的要求我们会尽全力满足,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和你的导师能代表科学界与我们的项目进行合作。” 0
“科学界?!”我惊呼。 0
于是从这莫名其妙的一天开始,我就莫名其妙成为了科学界的代表,这场合作不是我有权拒绝的。坐在军方接送的专车上,我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学校,有一种留恋感在心头漫延,像是打翻的牛奶,再也无法复原了。 0
我靠回靠背上,却发现一旁的廉洪波导师在看我,眼神中多了一丝歉疚,与我对视后,他将手放在了我的腿上,用劲却力道轻柔,低声说道:“很抱歉,让你卷入了这场风波。” 0
我故作轻松地笑道:“我母亲去世那年,我跟父亲说,我从未后悔过做您的儿子,现在我想说,我从未后悔过做您的学生。首先这不是坏事,来自宇宙的意外,放任不管、无人承担责任才是坏事,一切至此,都是我的命,如果不是母亲去世,我也不会迷上所谓的新生命形态。” 0
 
我发现车内的声音一下子没了,就连坐在前面的龙将军也放下了手机,在后视镜里看着我。但是现在的我好像没有感到丝毫畏惧,像个追忆时光的年迈老人深深吸气道:“其次,也是最后,我很感谢您为我提供的机会,让我明白,原来世界上有人和我一样相信奇迹。” 0
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我终于在天黑之前看到了夕阳下的军事基地,五星红旗正好遮住了后方的太阳,显得极为庄严肃穆。走到红旗下时,龙将军向我说明了我即将参与的合作项目:“如果你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两颗球体是外星生命带来的,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就需要我们和他们正面交涉了。正好,我们国家独立研制的“北京T-1”级聚变引擎载人宇宙武装飞艇已经完成了第一次试飞,这次我们决定派遣它,前往宇宙空间和那些天外来客进行尽可能和平的对话。” 0
“聚变引擎够我们飞行吗,还有,我们能在偌大的空间里找到他们吗?”我连续提问了两个问题。 0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两个问题我们都已经解决。”龙将军没有说话,而是走在我们身后的一个戴眼镜的兵哥哥在回答我,我转过头去,断定他是一个军方的科研领域人员,“我们在月球基地安装的人工智能向我们回报了信息,它们的电磁波频段在传递回地球的路径上遭到了彻底拦截,路径上有一个空间缺口,几天后闭合了,它们才得以回复成功。后来我们下令对地球方圆周围发射同样的全覆盖电磁波频段,并做出了标记,这样的空间缺口一共有三个,正好对应了三次那双眼睛出现的时间与位置。” 0
“完全符合吗?”我得到了他的点头肯定,随后我看向廉洪波导师,他看上去比我更兴奋,因为这意味着宇宙弦理论可能没有错,这样的维度真实存在!我们所倾注热情的不是一纸空谈! 0
“那三个空间撕裂点——我们暂时这么命名——都处在中月距离四分之三路径上的垂直方向上,我们有理由相信下一个撕裂点,也就是下一次眼睛的出现依旧发生在这个垂直线上。”龙将军说道,“开心吗,二位?现在轮到你们大展身手了。” 0
宇宙弦维度在理论上是属于宇宙中的隐藏部分,它若要连接三维宇宙,最好的办法确实就是撕开空间。从这一天起,我对宇宙弦生命的幻想开始大面积占据我心中的思考,我开始在军方授权的电子书库中检索有关的论文,在军方基地中的食堂里看着手机上我画的抽象画,我将两大方向——文字与图画结合起来,目的就是希望自己能用计算机画出宇宙弦生命的大致样貌并能给予介绍,只是我在建模的时候没有考虑一件事情,即天上的眼睛如果是他们的眼睛,那他们的身形该有多大?在我笔下,他们是与我们人类同样身材的人,真的就如当年鲁迅先生说的那样,“鬼神不过是在人的基础上多加了几只胳膊几只腿”。而廉洪波导师则加入了军方组备的反应中心, 他们在测定第四次空间撕裂点出现的时间与精确位置,这将是聚变载人武装飞艇进行宇宙航行的关键信息。 0
一个星期的时间快过去了,如今球体在塑形延伸的事实已经无法再掩埋——两个球体上所伸出的炮管已经非常明显,社会的恐慌感也在加剧,但是伴随而来的还有部分人的一阵期待。因为根据计算,水星和海王星将是第一个受害者,炮管的延伸将触及其表面,像烧烤串一样被其串起,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了。我坐在军方为我分配的小屋里,和多数人一样,在卫星局的直播间里亲眼见证了炮管插入水星之中,炮管如同钻地机般探入水星,扬起的尘埃物质形成了一个锥形烟障,由于水星巨大的温差,它的表面崩裂异常得快而猛,仅仅只是一根炮管却让它整个半球都产生了在太空望远镜下肉眼可见的裂痕。仅有的一丝氦与氢呈拉丝状随着水星崩裂而放射出来,像极了天空中放射的闪电。解说还在惊叫的时候,我低下头去,不忍再看见这样的惨状。在我眼中,这好歹也是陪伴我们地球的好友,如今它受难了,我们身为地球的生命却在这里为它所受的残害欢呼,一时间我突然厌恶起自己身而为人的身份,为什么他们能做到如此,这不亚于聚众看着一个男人当街暴打自家妻子,还在旁边拍照。我实在无法理解。 0
海王星的境遇和水星差不了多少,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海王星被正好穿透了球心,但是整体依旧保持基本完好,而炮管穿透水星时与其中心偏移了30%左右。那晚凌晨,朱琳和廉洪波导师先后联系了我,朱琳听上去惊魂未定:“我的天啊,两颗星球就这么被洞穿了!这太恐怖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0
“放轻松,小朱,至少还没轮到我们地球。”我也只能这么安慰道,“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出一切的真相的。” 0
“我都没心情想我俩约会的事情了。”电话另一头,朱琳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抱怨道。 0
而我也是如此,和朱琳的约会已经被我抛在脑后,现在水星和海王星就被穿透在我们地球面前,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觉得这像是宇宙弦维度的人在杀鸡儆猴,恐惧已经弥漫到了世界全人类的头顶。而相较于朱琳,廉洪波导师显得更为冷静。我主动打给了导师,问道:“您怎么看这次穿透?” 0
“与我计算的时间几乎一模一样,基本可以断定他们想干什么了。”廉洪波说,“炮管没有干预水星和海王星的公转周期,说明他们就是想利用一个月后太阳系里‘七星连珠’!” 0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我问了和朱琳一样的问题。 0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廉洪波导师叹息道,“现在我们人类什么都干不了,一切都得等到武装飞艇升空至宇宙才有机会解决了。” 0
我和廉洪波导师都陷入了沉默,但是彼此都没有挂断电话。凌晨的房间里,我只打开了旁边的床头灯,微弱的灯光照着我看向窗外的侧脸。在这种寂静到耳朵都快有耳鸣的环境里,我的大脑中突然想象出了这么一个画面:一根数据线被切断成了两根,相对应的电线中间的距离很小,而其中放了一只被拔掉翅膀的蚊子,这时接通电源,一瞬间的电壶顺着蚊子的身体连通了两边的电线,电弧瞬间烧焦了中间的蚊子,电源拔去后,只剩下蚊子在桌上冒着缕缕白烟。 0
“导师,我有个很不好的想法。”我哆嗦着放下手机,打开了免提,“我们,有没有可能,只是一只被用来做实验的蚊子。” 0
我将我所想象的场景尽可能用完整告诉了廉洪波导师,然而他却说了一句雪上加霜的话:“做实验吗,我看未必。” 0
“那您觉得?” 0
“如果,这只是一个无聊的孩子寻乐而做出的游戏呢?”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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