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指定地点,我停好车,站在巷子口,巷子里一团漆黑,恶臭难闻,我经夜风一吹,脑子愈发昏沉起来,一边猜测,小墨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一边朝内喊了声,“小墨?”
巷子里立刻有人回应,“在这儿,叔叔,我们在这儿。”
我循声走了过去,尽力保持平稳才不至于踉跄。
往里走得深了,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我这才隐约看到前方蹲了一个人,地上又躺了一个。
躺的那个是小墨?
我赶忙走到两人身旁,只一眼,便确定那人确是小墨,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查看小墨的情况,她脸色惨白,两眼紧闭,领口的衣服被撕裂,很是狼藉,我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没等我发问,蹲着的那名女孩说,“她还没醒,我刚才经过这里,看到几个小混混在围着她,她当时就昏迷不醒,我把那群人吓跑之后,就一直守在这儿,也不敢乱动。”
多年谨慎的习惯让我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一个人吗?”同时偏头去看她。
手电筒的灯光照着小墨,巷子昏暗,我只看到了女孩的轮廓,也没留心她的长相。
“哦,是”女孩犹豫地说。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简单致谢后,把手机递给她,“帮我拿一下”,接着,弯腰横抱起小墨,朝巷子口的轿车大步走去。
到了车前,我习惯性用命令的口气对那女孩说,“开门”
女孩显得很慌乱,一看就知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她奋力强拉车门,拉了几次没拉开,终于掌握了敲门,往外一掰,车门打开后,我将小墨横放在后座上,跟女孩要回手机,心急火燎地坐到驾驶位上,正要开车,又念起女孩帮了忙,我却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阴沉沉的黑夜里,心有愧疚,迟疑一下,滑下车窗,探头对女孩说,“这次多亏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
“我叫林叶,住在······棚户区那片,道谢就不用了,我和小墨是朋友,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她低着头,羞涩的样子。
林叶······我隐约想起下面的人说那钉子户就姓林,叫什么来着,名字就在嘴边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因此我问,“棚户区?你父亲叫什么?”
“林志平”
就是他了!林志平,钉子户,想不到世界这么小,钉子户的女儿救了小墨,“好,我知道了,你早点回家,别让你爸妈担心。”
“好······”
我没等她说完,飞快启动了车辆。
之前我说过,小墨一生下来就病情严重,经过长期复杂治疗,情况虽然稳定了,但这些年一直有进行心脏全面检查,也有一名固定主治医生,是中心医院的一名老教授,我一边开车一边给那老教授打去电话。
许是夜深,老教授睡下了,电话迟迟没人接听。
就在这时,后座上小墨嘤咛一声,转醒过来,我透过倒车镜看着她,“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咱们马上就到医院,你再忍忍。”
她低头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眉头皱得紧紧的,牙齿咬着下唇,两手交叉挡在胸前,“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那怎么行!我这就给刘医生打电话,万一心脏出了问题怎么办。”
“真的不用!”她语气加重,倦倦地瞥了眼窗外,“我想回家,家里有药。”
这几年,我向来事事依从她的心意,又见她情况确实不严重,犹豫了几秒,不放心地说,“好吧,回去一定要吃药,还有,你哪里不舒服必须马上告诉我。”
“知道了”
我见她神情疲惫,不想多说,本打算问问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便也没问。
一路上,车里安静得可怕,沉默的小墨给我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对外人尚可审时度势公事公办,但亲人该如何?
我想对她好,却不知怎么对她好。
我对她汪洋般的愧疚无处发泄,憋在心里,压得我喘不上气。
快到家的时候,小墨动了动身子,忽然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哦,是你一个同学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
“同学?”
“嗯,一个叫林叶的女生,是你们班的吗?”
小墨眉头微动,似乎很诧异,垂下眼睑,不知在思索什么,并没有回答我的话。
“嗯······你那位同学说,你被一伙社会青年袭击了,怎么回事?”
她神情黯淡,“没什么,我往后躲着走就是。”
如果一个女孩遇到危险,第一反应是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那无疑是做父亲的失败,小墨的话让我很失望也很无力,我自认这几年来对她掏心掏肺,所有的心血却在这一句话里化为泡沫,说白了,就是感觉再多的付出也不到丁点的回报,这让我怎么不失望不生气?
小墨的聪明在这儿便体现出来了,她嚅了嚅嘴,说,“学校附近有几个辍学生经常骚扰进出的学生。”她话尽于此。
我当即明白,这件事是我的失误,十七八岁纯看脸的年纪,小墨生得出众,自然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骚扰,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入学的时候,我就想让她走读,但她坚持住校,我也就顺了她的心意,可眼下出现状况,我便趁机提议,“要不你回家住吧?我让司机每天接送你,这样安全点,再说学校伙食也不好,你身体弱······”
“不用”没等我说完,小墨便断然否决。
我叹了口气,也没再和她争辩。
第二天,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小墨答应请假一天,去医院检查身体,结果出来,好在没什么问题,我也放下了心。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小墨,在送她回校后,我找了当地一伙势力,且不管骚扰小墨的是谁,对所有游荡在学校附近的青少年团伙进行了扫荡式的清除。
这天晚上,我下班回家,一进门,看到小墨盘卧在沙发上,表情很纠结,像是在思考什么难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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