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殇是怎么死的?” 岑芸问高维。
黑暗中,她的双瞳灼灼,燃着妖异的青火。
高维微微低下头,避开那如炬的目光,而后缓缓抬头仰望满天繁星,似乎在那浩瀚星空中寻找着答案,又像是在逃避这尖锐的质问。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他的回答淡漠,声音从鼻腔轻轻哼出,如同那飘散在空中、渐渐淡去的烟圈,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疏离。
他们站在顶层的天台上,冷冷地对峙着。
到了夏季最后的一段日子,虽然白天的太阳还能强撑着故作强悍,但此刻夜色如水,丝丝凉意不免渗透出几分寒意。
岑芸微微抱紧双臂,像是在抵御这寒意,又像是在给自己力量。
三天前,周殇俯卧在这栋楼前的血泊中,面容平静,四肢舒展得近乎夸张,细瓷般的皮肤刺眼地白,飞溅的鲜血刺眼地红,像一幅对比鲜明却支离破碎的抽象画。
她穿着一件碎花棉裙,腰际间系着一朵硕大而精美的蝴蝶结,飘带未散开,低垂着仿佛一对萎缩的蝶翼。
岑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怜惜,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悲痛哽住了喉咙。
岑芸多么希望那飘带是真正的翅膀,可以载着周殇自由地在空中飞翔。
但是人类的肉躯如此沉重,纵使轻盈如周殇这样的女子,终不免被自身的重量压得灰飞烟灭。
她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周殇是从顶层坠楼而死的,在凌晨一两点。
她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也未服用药物。
法医已下结论:死因是自杀。
她留下了两封遗书,是通过邮局寄出去的。
一封在高维的手里,一封在岑芸的手里。
高维,是周殇的男友。
岑芸,是周殇的女友。
岑芸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甘,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周殇会如此轻易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岑芸一向都不喜欢高维,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高维的发型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散发着草本植物提炼的香水的味道。
他迈着自信的步伐,是那种典型的衣冠楚楚的白领男士,连一双不起眼的棉袜也要到 COTTON SHOP 专卖店去购买。
高维轻轻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首挺胸,彰显着自己的精致与讲究。
高维高大英俊,气质优雅,笑起来很阳光,实在说不出他招人讨厌的地方。
每当他和周殇走在街上,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两百,因为看了的人往往会忍不住再回头瞧一眼。
他们确实特别地出色,特别地和谐,宛若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与公主。
高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享受着周围投来的目光,而周殇则小鸟依人般挽着他的手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是,岑芸觉得高维过分地干净,干净得好像一堵刚刷过白漆的墙。
他很巧妙地运用这层保护色来转移别人的视线,至于墙的里面是否有霉斑、划伤或其他不可告人的东西,多数人不会去考虑。
岑芸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审视与怀疑,仿佛要将高维看穿。
周殇更不会去考虑。
她是个单纯的女孩,爱笑爱哭,爱看卡通片,大部分时间还生活在幻想里。
岑芸和周殇有相同的身世,她俩从小在儿童福利院里一起长大。
岑芸比周殇小两个月,但表现得像个姐姐。
周殇常常把自己的幻想讲给岑芸听,她说自己的父母是被迫流亡的国王和王后。
“等局势稳定下来,他们就会来接我!” 她讲得很肯定,“到时候,我一定带你一起走,我要把你嫁给我的哥哥。”
周殇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憧憬,岑芸无奈地笑了笑,觉得周殇像天使。
“天使是没有头脑的,哪怕她再会读书。” 岑芸想。
所以,岑芸决定做周殇的保护神。岑芸轻轻拍了拍周殇的肩膀,眼神中满是宠溺。
后来,周殇考上了南方的一所重点高校,岑芸也选择当地的音乐学院就读。
两个人永远形影不离,直到高维的出现。
有时候,岑芸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嫉妒高维?她虽然想过,以后总会和周殇分开,成立各自的家庭。但并不希望那么早就被夺去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岑芸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一丝纠结与苦恼,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周殇看出岑芸的不快,所以她始终没有按照高维的意思 —— 搬出去和他同居,而是一直留在她们合租的房子里。
这是她仅有的一次违背高维的意志,为此他俩还小吵了一架。
周殇她不忍心伤害任何人,更何况情同手足的岑芸。周殇咬着嘴唇,眼中满是委屈与无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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