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苏阳告诉我,他冲进疤哥的房间,看到我浑身是伤,嘴里还吐血。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掀翻了疤哥。
那老王八都没来得及反抗,便被他打晕了过去。
苏阳咧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痛得不时抽气,仍在安慰我。
「月月,别害怕,哥哥会永远保护你。」
我望着他肿成猪头的脸,放声大哭。
苏阳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我唯一的亲人。
当晚,他发了烧,满脸通红,不停喊着:「好冷,妈,我好冷。」
我翻出了两瓶水,给他擦额头,擦身子,可怎么都降不下来。
他开始说胡话,呓语不断:「妈,别丢下我,求求你,别丢下我。」
我胡乱抹了把脸,擦掉眼泪,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为了躲开疤哥,苏阳带着我躲到了城乡结合部。
这里到处都是荒废的空房子,住满了无家可归的人们。
我挨家挨户敲门,见到人就跪下磕头,求他们救救苏阳。
可能是运气不好,头都磕破了,也没人能帮我们。
在我即将绝望时,终于遇到了好心人。
「丫头,老婆子只有这两片药了,全给你,快回去给你哥哥吃了,好治病。」
老奶奶佝偻着身子,瘦小而羸弱,在我眼里却犹如天神降临。
双手紧紧攥着那小小的两片药丸,像是捧着什么宝贝。
我连跑带爬地回到了苏阳身边。
撬开嘴塞了进去,又给他擦了一遍身子,终于起了作用。
他的脸退去了红热,变得苍白透明。
我握着他的手,在他旁边躺了下来,头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渐渐睡着了。
梦里疤哥又出现在我面前,嘴巴里的臭气几乎喷到了我脸上。
「走开,快走,走啊!」
我腾地坐了起来,发现苏阳嘴里不停嘟囔,「月月,快,快跑……」
他浑身再次滚烫起来,我顾不上噩梦残留的惊惶,爬起来想要背着他去找医生。
可我忘记了,我只是个不到6岁的孩子,我和背上的苏阳一起摔在地上。
我吐掉嘴里的血,爬起来去看他,好在没有摔伤。
我架起他,用力向外爬,身后拖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凌晨的昆城寂静无声,我死死咬着牙,卖力拖拽,多走一步,苏阳就多一分生机。
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我敲开了几家药店的门,却无人能救他。
直到拖到了福利院门口,恰好遇到了出差回来的刘院长。
他帮我将苏阳送到了医院。
医生看了一眼,立马推着苏阳跑了起来。
「快,准备手术。」
8
医生告诉我,幸亏送来及时,苏阳肋骨断裂,扎伤了肺部。
再晚上几分钟,神仙也救不了他。
腿一软,我跪在了地上,拼命磕头。
「谢谢医生,谢谢好心人,谢谢你们救了我哥哥。」
刘院长弯腰将我扶了起来,「快起来,好孩子。」
「我姓刘,是光明福利院院长,你叫我刘院长就好。」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刘院长抱着我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一点都不嫌弃我脏。
我刚要回答,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起来。
刘院长笑眯眯的给我买了牛奶,面包,还有一颗甜甜的棒棒糖。
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回答:「我叫林月,哥哥叫苏阳,我们两个都是孤儿。」
刘院长心疼地摸了摸我的头,「在街上讨生活很难吧,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不苦,跟哥哥在一起,还能吃上肉,一点也不苦。」
我吃干净手中的面包碎屑,刘院长拉着我的手,掏出消毒湿巾擦了起来。
我有些不适,想要抽回手,又怕他生气不管苏阳了。
只能忍着,等他细致地擦完。
后来,刘院长帮我们交了住院费,还把我们带回了福利院。
让我们帮忙照顾福利院里的孩子,算是偿还医药费。
我们多年的流浪生活结束,安稳的在福利院住下。
每天吃得饱,穿得暖,不用跟野狗抢食,也不用担心被驱赶殴打。
要是有好心人捐款,院里改善伙食,还能鸡腿管够,我们终于过上苏阳口中的好日子。
那时的刘院长,在我心里,犹如神祇。
9
「据我所知,院长在光明福利院工作了三十年,帮助的孩子数不胜数,昆市各大媒体都曾报道过他的事迹,还曾当选昆市慈善先锋。」
「这样一个善良慈爱的好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恩将仇报,残忍地杀害他?」
陈警官不能理解,眼前的女孩才18岁,她如何策划了这场名为复仇的犯罪。
从被抓到现在,已经整整24小时,女孩看起来乖巧懂事,极为配合。
回答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很难想象她竟是个精神病人。
「是啊,为什么呢?」我低声笑了起来,「呵呵呵,因为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啊。」
「你们不是去福利院调查取证了吗?福利院的人没有告诉你们,院里的孩子天生身体弱,经常生病,每年都会有孩子病死吗?」
陈警官不解,「福利院的孩子,本来就是因为身体残缺,或先天疾病才被丢弃的,不是吗?」
「我们核对过院里的名册,每年都会有1-2个孩子身亡,没什么特别。」
我嗤笑,「你们问问孩子们,谁去过秘密花园,自然就知道了。」
无论陈警官如何盘问,我都不愿再开口。
那个恶魔,有个穿着警服的骑士,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就是那个暗夜骑士。
只要他们去问,一定会得到答案。
没错,福利院的孩子,没有人不知道秘密花园。
不管多调皮捣蛋的孩子,只要提到秘密花园,立马安静乖巧。
进了秘密花园的孩子,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除了我。
10
苏阳不许我晚上在外面闲逛,不许我单独跟院长接触。
每晚9点,我必须准时回到房间,他会在外面上锁,避免我偷跑出去。
我不满,闹过,吵过。
哪怕我生气不理他,在这件事上,苏阳绝不让步。
他从不告诉我原因。
我像是被他隔绝在层层严密的保护圈里,对危险一无所知。
福利院夜晚格外安静,孩子们如同死尸一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连呼噜声都听不到。
以往还会有孩子夜里梦话呓语,那天晚上竟都听不到。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苏阳是这样告诉我的。
可我却清晰地听到花园里传来阵阵哭声。
我拉起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哭声还是传了进来,像是有孩子在我耳边哭泣。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捂着耳朵辗转难眠。
哭声越来越大,声嘶力竭地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回荡。
我一把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跑到窗前,扒着窗台探出身子探望。
夜雾茫茫,花园里郁郁葱葱,枝叶繁茂,遮挡密实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孤零零的月光银白如雪。
再也无法忍受那些哭嚎声,我决定去外面找寻源头。
顺着窗边的排水管,我从二楼一路滑了下去。
沿着灌木从一直走到了花园深处。
夜晚的花园万物俱寂,心跳声渐渐冲淡了哭声。
从害怕到兴奋,我越走越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直到看到了令我终身难忘,噩梦般的一幕。
那晚,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违背了苏阳的叮咛。
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永远失去了我的哥哥,我的苏阳。
11
「你看到了什么?」
「是那晚的事情,导致你仇恨刘院长,并砍死他吗?」
陈警官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紧迫,急于确认。
「那是藏在我灵魂深处的恐惧,是一切噩梦的开始,是神祇毁灭的起点。」
我的记忆突然浮现了许多混乱的碎片,大多都是不属于我的记忆。
面容模糊的男人,哭喊挣扎的女孩,刚脱离母体满身血污的婴儿,暗红的灯光下扭动的女人。
我甩了甩头,将那些碎片抛之脑后。
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讲述。
「刘院长那些客户势力庞大,凭你们这些警察怎么可能查得到。」
「花园里藏着所有的罪恶,消失的孩子们都在那里。」
陈警官不假思索,反驳:「福利院里没有花园,我们调查期间也没有发现你说的地方。」
「你们当然找不到,」我撇了撇嘴,「要是那么容易被发现,孩子们也许都不会死。」
「好,按照你的说法,刘院长确实在进行犯罪交易,你又怎么会知道?」
陈警官还是不相信我。
如果不是噩梦困扰,我都会怀疑那些画面是否是真的。
那天,我在黑夜里穿过丛丛灌木,在花园深处,见到一片雪白。
白袍笼罩下,看不出男女的身影,聚集在一起。
他们围坐在花园中间,低声吟唱。
听不懂是哪里的语言,只觉得空灵邪魅。
正中间是一口大缸,缸身布满青绿,隐约可见刻着些花纹,扭曲交缠像蛇一般。
我刚想探头看真切些,他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个白衣人,抱着没穿衣服的孩子,走到了大缸旁边。
孩子的脸向内贴在白衣人的胸口,双臂无力地下垂,像是死了一样。
银色的刀锋闪着寒光,快速划过孩子的手腕。
鲜血蜿蜒而下,顺着惨白的手臂流向缸里。
缸上的青绿悄然消退,露出赤红,缸身上的花纹像是活过来了,游动盘旋。
有什么东西在缸里盘旋欲出,发出爬动的沙沙声。
又像是野兽在缸内挣扎,利爪划过缸体,发出刺耳的声音。
四周盘坐的那些人不知何时又开始了吟唱,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血不断滴下,越来越少。
当最后一滴血滴落时,白衣人将怀里的孩子丢进了缸里。
身体翻转手臂带落了白衣人的连袍兜帽,借着月光,我看到了院长的脸。
而怀里的孩子,我昨天还见过,是我亲手抱着他送到了医务室。
他叫高谷,一周前才来到福利院。
昨天晚饭吃到一半,他突然肚子疼,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当时我们都吓坏了。
我赶紧抱起他,送到了医务室。
医生明明告诉我,他是食物中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院长——
没等我解开疑惑,缸里咔呲咔呲嚼了几口,一副白骨从缸里喷了出来,像是吐出来一样。
白骨上没有一丝血肉。
那群白衣人却沸腾起来。
乳白色的液体顺着缸上的花纹流下,滴入早就摆放好的小碗之中。
异香四散。
我抽动鼻子,只浅浅闻了一下,立时血液翻涌,胸口滚烫,痛呼脱口而出。
修长白皙的手用力捂住我的嘴。
我侧头,苏阳的脸印入我的眼眸。
他摇头示意,让我不要出声,拖着我回到了房间。
我回眸最后看了眼,那些白衣人交叠纠缠,在月光下格外诡异。
「这就是真相?」
12
「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陈警官追问,想要了解更多真相。
「我不知道,苏阳拉我回去后,警告过我,让我不管看到什么,都马上忘记。
他说过,所有闯进花园的孩子,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我和他,是唯二活着见证院长罪恶的人。
有朝一日,一定要找机会将真相公布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院长的真面目。」
一个念头出现在我脑海中,也许刘院长的死就是苏阳留给我的机会。
我急切地问:「陈警官,你们真的没有见到苏阳吗?」
陈警官盯着我的脸,目光如炬,沉默不语。
另一位警官抢先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苏阳,林月,我劝你老实说出真相,看你年纪小,说不定还能评轻判。」
「不可能,我从小与苏阳一起长大,怎么可能没有,你们是不是被刘院长收买了?那些孩子的信息一定也是你们给他遮掩的吧?」
我用力锤着桌面,冲着对面嘶吼:「刘院长坏事做尽,福利院里的孩子,不是被他卖给无儿无女的有钱人,就是被他当成祭品,成为那些有钱人的求子贡品,对,还有那些变态以娈童为乐,刘院长他都录了下来,你们怎么会找不到?」
「林月,谎言说多了,连自己都骗了,告诉你,我们查过福利院过往三年的记录,根本没有苏阳,更没有你说的离奇失踪的孩子,林月,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你告诉我,视频在哪儿,秘密花园又在哪儿,你说院长做法求子,除了你还有谁见过?那些有钱人你见过吗?」
「我们查过户籍记录,也去火车站周边走访过,根本没有你所说的疤哥,更没有人见过你口中的苏阳,还说你不是撒谎。」
警官拍着桌子,连声质问。
「不可能,不,不可能,苏阳,苏阳他把我养大,陪着我,保护我,怎么会不存在?」
我瞪圆了眼睛,定定地看着陈警官,「陈警官,你也不信我吗?」
陈警官蹲下来,平视着我,回答格外坚定。
「我信。」
「呵呵呵呵,」我笑得弯下了腰,连眼角都溢出了泪水,「苏阳,你看,我们终于等到了。」
13
我看着陈警官,允诺:「陈警官,我将知道的都告诉你,请一定还孩子们公道。」
福利院里的孩子被院长分为三个等级,红星的孩子们吃住都是最好的,长相好看,乖巧可爱,且年龄不能超过五岁,他们可以在院里得到良好的照顾,等被客人选定,就会被买走。
超过五岁,样貌一般的男孩,也能被没有儿子的人家买走,算是黄星,比不上红星的孩子。
最后一等,多是样貌不佳的男孩,或是无人选定的女孩,他们只能成为求子仪式的祭品,或是陪着那些癖好特殊的有钱人玩乐,等到玩腻了身体残了,便成了卖给器官贩子的「原木」。
秘密花园逐渐成了福利院的忌讳,知道秘密花园的孩子都不曾回来。
没有一个孩子可以在福利院超过三年,只有我和苏阳,始终留在那里。
苏阳反复叮咛,让我找机会,逃离福利院。
我缠着他追问了无数次,他始终都不曾松口,每次都避开我的追问。
我不敢想,在那无尽的罪恶中,苏阳扮演什么角色。
我只记得,他是我的哥哥,将我养大的哥哥。
我越来越沉默,不敢去面对福利院的孩子。
更加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尽我的努力,让他们过得开心。
可是厄运还是没有放过我。
有天早上,我正在厨房洗碗,刘院长出现在厨房门口。
目光冰冷,他逼问:「月月,听说你前几天晚上出去,受到了惊吓,是看到什么了吗?」
我低着头,专注洗碗,「没有啊,哥哥不让我晚上出去。」
「是吗?没想到月月这么乖。」
他冰冷的目光滑过我的胸口,落在我的腰腹下,低笑:「月月真是长大了,心也变野了。」
他伸出手,递到我面前摊开,手心里躺着一条七彩的水晶手链。
「月月认识这条手链吗?」
我瞳孔微缩,院长手心里的是我的手链。
苏阳送我的生日礼物,他没日没夜打了一个月的零工,好不容易攒钱买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一直很珍惜,只有过年才拿出来戴。
14
「月月认出来了,苏阳真是将你放在心尖上宠,进了福利院这么多年,我连月月的手都没碰过,他可真是疼你疼到骨子里了。」
刘院长见我伸手欲抢,忙将手链揣回兜里。
「啧啧啧,月月也太性急了,院长教过你的,好东西要留到最后。」
我急得哭了起来,跪在脏污的地板上,恳求刘院长。
「院长,求求您还给我,这是我唯一的生日礼物,求求您还给我吧。」
一下又一下,我给刘院长磕头,认错,求饶,不顾一切地求他。
他揪着我的头发,手指掐着我的下巴,笑容和蔼可亲。
「我这个人就是心软,月月想要,晚上来我房间。」
我浑身颤抖,瘫软在地上,甚至不知道刘院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很害怕,对夜晚的到来充满恐惧。
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神不守舍。
上课时,也无法集中精神,总是不由自地想到院长的话,连老师叫我都没听见。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刚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班主任却将我叫到了办公室。
「林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出什么事了吗?」
见我摇头,班主任继续说道:「你成绩一直很好,在学校里排名前三,现在是关键时期,千万别放松,没有什么比高考重要,咱们学校跟省里的重点大学有定点合作,只要你保持这个成绩,到时候老师再帮你争取一下,肯定能拿下保送名额,你可以千万不能放松。」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
我很开心,我的人生终于可以迈向新的历程。
15
那天,我跟饭店老板娘请了假,匆忙赶回福利院,想要跟苏阳分享喜悦。
刚走进院里,远远的看到苏阳,正向着职工楼走去。
我张口欲喊,又没出声。
想要悄悄跟在他身后,给他一个惊喜。
苏阳最喜欢突然从我背后出现,看着我吓得快哭出来,他却笑得像个偷油吃的老鼠。
难得有机会,我也准备如法炮制,吓他一跳。
我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一路跟进了职工楼,怎么也没找到机会。
眼看着他进了院长房间,我只好躲在了楼外那棵大槐树后面,盯着房门等他出来。
从傍晚等到了日落,直到深夜都不见他出来。
我绕着大槐树转圈,缓解双腿的麻木。
冷风绕过脖颈,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一层鸡皮。
我跺着脚,双手拢在嘴边呵气取暖。
夜晚的昆城真的很冷,我惦记着苏阳,还有院长手里的手链,怎么也不敢离开。
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我而去。
我忍不住自嘲,像我这样的孤儿,连父母都没见过,还能有什么好失去的。
可脚却有自己的想法,迟迟迈不动步伐。
就这样,我在院长门口站了一夜,苏阳再也没有出来。
第二天,院长在门口发现我时,我已经冻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所有人都不记得苏阳,只有我疯狂寻找着他。
我记得苏阳,亲眼看着他走进院长房间后,再也没有出来,我发疯似的砸碎了院长房间的门锁,到处翻找,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找到。
刘院长说,我生病了,将我送去了隔壁市的精神病院。
可我知道,我不是疯子。
16
「可是我们调查显示,你刚出生,被人丢在福利院门口,在福利院长大,直到去年因精神分裂被送往邻市精神病院,你没有当过乞丐,也没有外出就学,甚至连福利院大门都没有踏出过。」
「你所说的那个饭店,我们也去调查过,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在福利院门口开店十几年,周围邻居都认识,确认是饭店老板本人。」
「而你所说的胖老板娘,经调查,应该是福利院的食堂阿姨。」
陈警官将证据一一摆在我面前。
等我逐一看完,他又把电脑放在了我面前。
轻轻点击,播放出一段段视频,都是福利院的监控视频,清晰的记录了我在福利院的生活。
视频中,我总是独自一个人,从不与其他人接触。
我总是远远地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的身边没有苏阳。
我不相信,视频可以伪造,档案可以伪造,可那些消失的孩子,他们的遗骨还在福利院里。
只要找到那些白骨,就可以证明我所说的全部属实。
我努力回忆,试图想起秘密花园的所在。
每次回想到关键时刻,太阳穴都如同灼烧般疼痛。
我撞向面前的铁板,试图制止疼痛。
苏阳是真实存在的,刘院长一定是抹去了他存在的痕迹。
还有那些孩子,我亲眼看到白骨从缸里吐出,乳白色的液体沿着缸壁流下。
这一切过于真实,怎么可能是假的。
头越来越痛,我撞向桌子的力度越来越大。
陈警官他们冲过来,抓着我的手臂往后拉,试图阻止我继续撞头。
我奋力挣扎,嘭地一声猛地撞在桌子上——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渐渐连成一幅幅画面,在我眼前逐一展开。
我,想起了一切。
原来刘院长侵犯了我,在我六岁那年,试图侵犯我的根本不是疤哥,而是刘院长。
17
刘院长在我六岁那年侵犯了我。
事后,他用一颗棒棒糖安抚了我,让我吞下了秘密。
在之后长达十年的时间里,我成了刘院长的禁脔,被迫承受他那些不可告人的欲望。
他越来越粗暴,变着花样折磨我,甚至将一个房间专门打造成折磨我的暗室。
他称之为「秘密花园」。
那个成为他攀附有钱人祭品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我。
我被他送给了拥有相同癖好的有钱人,用我年幼的身体去填补他们内心的空缺。
直到十五岁之前,我每周都要陪七八个不同的男人,被迫承受他们变态扭曲的欲望。
十五岁后,他们嫌我大了,没有年幼时那种青涩稚嫩的鲜活。
刘院长便将我变成了移动子宫,为那些有钱人代孕产子。
每年都会有一个孩子从我的肚子里诞生,瓜熟蒂落后,便会被刘院长抱走。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心跳,胎动,他们一点点在我肚子里长大。
连面都没见过,我便永远失去了他们。
我尝试过逃跑,还没跑出福利院大门,便被抓了回去。
也曾试图向人求救。
甚至万念俱灰时,想要自我了断。
一次次尝试,换来的,只有一次次毒打。
我渐渐麻木,不再反抗,寄希望于人生快点度过,早登极乐。
而苏阳,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只知道那个富商姓苏,便给他起名叫苏阳。
这个名字,曾经是我的救赎,是我黑暗人生的光明。
在我被折磨崩溃后,苏阳变成了另一个我,如我所愿的那般保护我免受欺凌。
18
我将一切告知了警察,院长办公室里有一条通往「秘密花园」的暗道。
刘院长为了控制那些富商,修建了专门的房间,打造成富豪俱乐部,专供他们消遣玩乐。
他偷偷在房间里装了针孔摄像头,满足自己变态的偷窥欲。
那些存储卡跟交易账本,一起被他藏在了院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陈警官亲自带队,按照我的供述,找到了账本和存储卡。
顺着密道,他们在福利院地下发现了一个秘密空间。
里面修建得富丽堂皇,如同宫殿。
最深处有许多个独立的小隔间,每个隔间里都有一个女孩。
原来我不是唯一的一个,只是刘院长的第一个试验品。
他从我身上得到成功后,如法复制,依托福利院,从弃养的孤儿中,挑选合适的女孩。
从小培养,给她们灌输洗脑,让她们心甘情愿成为他赚钱的工具。
她们当中最大的只有16岁,最小的还不到7岁。
刘院长那个畜生,把她们囚禁起来,隔绝于外界,让她们成为那些富商的禁脔。
其中几个竟然还怀有身孕,成为移动子宫。
连陈警官这样的老刑警,都不忍直视,恨不能拉出刘院长活过来,再给他两拳。
19
耗时三个月,警方终于彻查出整条产业链。
参与犯罪的福利院员工相继入狱,陆续拼凑出一张骇人听闻的秘密交易名单。
警方将名单上列明的客户逐一抓捕,其中不乏知名企业家。
那些在电视上光鲜亮丽,道貌岸然的企业家,背地里却从事着肮脏的交易。
犯罪嫌疑人纷纷落马,这件震惊昆城的「光明福利院杀人案」终于落下了帷幕。
警方第一时间通报了事件经过,还社会正义与光明。
而我,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但我不后悔,如果杀了刘院长,能够让那些女孩们得救,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
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在阳光下生活。
我被检察机关以故意杀人罪起诉,陈警官替我向法院求情。
精神病院的心理医生也出庭为我作证,证实我在行凶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法官经过综合考量,判处故意杀人罪成立,鉴于被告人确患精神疾病,且行凶时正处于病发无自主控制行为能力,无法为其犯罪行为承担相应的责任。
最终判处被告强制隔离,在精神病院进行强制治疗,直至病愈康复,不再具备社会危害,方可出院,重获自由。
得知判决结果,我长长出了口气,在心底默默告诉苏阳——
那个机会,我们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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