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 1: 第一章: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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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来生

墨書 Inktal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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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顶在了我的脑后,枪栓拉动的声音响在耳边跟炸雷一样,震得我脑仁疼。 0
以前和省武警总队一个朋友吃饭的时候,听他讲过:枪毙人的部队有很多人,隔几个月执行一次枪毙任务,不是每次都是一个人。 0
 
执行过程中要求一击命中,注意啊,是命中,不是一击毙命,他说经常看到一击不毙命的情况。枪都是在脑后发射,发射后如果看正面,额头就是一个大洞。开枪后,脑浆、血液夹杂着额骨喷射出去,之后他们要手拿铁丝从后脑勺的枪孔处伸进去搅拌剩余脑浆,保证犯人死亡。 0
没有想到,现在轮到我跪在这里等待枪响。 0
我试图回身看一眼身后的行刑人员,但还没等转过脑袋,枪声响了,我一头栽倒在地上,天旋地转之后,意识一片空白。 0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地狱或者天堂,也不知道以我这一生终了,是该下地狱还是上天堂。 0
记忆的碎片在脑子里一片片汇聚,我勉力试图睁开眼,想看看面前是牛头马面还是天使姐姐的模样。 0
管教谑笑里带着无比鄙夷和万分厌恶:“岁数不老小,胆子可不行啊! 0
 
起来自己收拾,这他妈一裤兜子屎尿,恶心死了。” 0
我居然没死! 0
我居然只是陪法场!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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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教掩着口鼻,“咣”的一声带上铁门出去了。 0
我长长舒出一口气,什么鲍鱼龙虾,什么美女如画,什么真金白银……他么的都没有活着好啊! 0
 
…… 0
接下来,请让我在有生之日给你们讲讲我这五十多年的人生吧。 0
我叫胡若云,70年代,我出生在江北省安南县的一个小山庄,自打记事起,满眼看到的都是大写的“穷”。 0
 
我认为,穷是人生一切恶的根源! 0
5岁那年,生产队分落秧瓜,队长伍德子掌秤,他老婆捡瓜。 0
轮到村西头死了男人的翠花婶子,伍德子老婆眼里闪着恶毒,但看着男人看向自己的狠辣和瞅向这个寡妇柔情,不得不捡着熟透、大个的酥瓜、甜瓜满满给她捡了一篮子。 0
 
递篮子的功夫,伍德子不但摸了翠花婶子的手,还顺势在她翘挺的臀部狠狠揉了一把:“弟妹,我弟走了,晚上我去帮你干力气活啊。” 0
我小,我不懂。 0
谁家在晚上干力气活啊?还得点灯,煤油多金贵啊! 0
 
都说好奇害死猫,我就是被好奇给害了。 0
晚上,我悄悄出门,猫在翠花婶子院里的麦草垛上,反正她家连个泥垛的院墙都没有,来去上下都方便得很呢。 0
也不知道夜里几点,打瞌睡的我突然被一个声音惊醒。 0
 
哼着“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的伍德子敲翠花婶子的窗户,还捏着嗓子装斯文,用戏文里的念白低声说着:“小娘子,快开门来呀——” 0
门无声地开了。 0
伍德子溜了进去。 0
 
很快,翠花婶子的哭声传了出来:“唔唔唔……啊……” 0
伍德子在吼:“啊——” 0
——屋里没点灯,伍德子怎么干活啊?还很费力气的样子? 0
 
没意思,我悄悄从草垛上爬下来,回家睡觉了。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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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年龄大了,该懂的都懂了。 0
 
我懂了人间的恶,也懂了翠花婶子的苦。 0
她能怎么样?家里男人没了,她一个女人看了孩子就挣不了工分,没工分就分不了口粮。人家好歹还有公婆,可她除了那个埋进土里却不发芽的死鬼男人,什么都没有。 0
在活着面前,名声、脸皮很重要吗?来就来呗,反正满村都知道自己是“破鞋”了。 0
 
再说,地太旱了,有人来浇也是好的。 0
咱们接着说那次分瓜,伍德子手里的秤给别人家称的时候秤杆都是平的,但给我们家分的时候,他老婆净往筐里捡苦瓜蛋子不说,秤杆子压得几乎吊不住秤砣。 0
母亲讷讷想地说些什么,伍德子老婆用三角眼恶狠狠地瞪了过来:“要不要?不要连这也没了!” 0
 
母亲不再吱声,我害怕地紧紧拽着她的衣角。 0
把苦瓜蛋子拿回家,刚从生产队牲口棚出完粪(穿着胶鞋,把牛骡驴马屎尿混合的粪便一锹锹地装上板车,运到田里再间隔着距离卸成小堆,再一锹锹把小堆均匀撒在田里)的老爹才回到家。 0
自打我记事起,生产队牲口棚出粪的这个最脏最累的“工种”都是我爹在干,从来没有过第二个人。 0
 
年纪稍大些,我才知道,那是队长伍德子欺负老爹。 0
那个时代,生产队长掌握着分粮分菜记工分,在社员们眼里是皇帝一样的存在。 0
队里所有人都怕他,包括小时候的我。 0
 
比鸡蛋稍大一些的苦瓜子被老爹一个一个剖开,去了瓤,再用井水洗了,撒上粗盐制作成咸菜,我和弟弟妹妹蹲在那里,眼巴巴瞅着,就盼筐子里能有一个哪怕是“八成熟”,让我们姊妹三个吃上一口真正的甜瓜,可让我们失望的是,一个都没有,每一个瓜蛋子都是苦的,那种苦味从此嵌在我的记忆深处,怎么也抹不掉。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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