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一介武将,在军中几十年,一步步摸爬滚打,成为了一军主帅。
平日里,他就算在将军府也总是板着一张脸,只有面对娘亲的时候,冰山才稍微解冻。
行军途中的家书一般都是我的兄长洛丞代笔问安。
前世,我总把家书看作一封寄托平安的纸,并不甚在意。
今日细看,才发现兄长竟在其中告诫我,谢暄此人兴许有些问题。
兄长很少直接与我倾吐负面的情绪,除非实在不能忍。
他说袁宗在军中滥用刑罚处罚将士,甚至不顾军纪,夜夜将妓子带进营帐。
当我看到他说父亲甚至动用军法严惩袁宗时,我骤然眼睛一缩。
谢暄虽然为官不过数年,但也在朝堂上算是如鱼得水。我想他是知晓我父亲的性子的。
兄长不会欺瞒我,所以,袁宗如果真的如此无法无天的话,父亲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人留存于军中,影响将士们的风气。
袁宗是谢暄用来激怒我父亲的一枚棋子。
前世,袁宗临阵脱逃,军心涣散之时,我父亲为了立威将他斩杀于阵前。
我父兄率领大军浴血奋战,举着卫国的旗帜凯旋而归,却忽然有人举报我父亲滥用私刑,包藏祸心。
再加上彼时袁宗在京城名声极佳,我父亲站在他的对立面,面对各种指控,几乎百口莫辩。
他坚信陛下会还他一个清白,可主事的人是谢暄,他巴不得我父亲下一刻就死去。
此刻,我坐在沉寂的府中,外面雷声大作。
“给我备一匹快马,我要去北疆。”
我坚定的喉音在屋内响起,府上的小厮面露忧色。他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还是扭身去办了。
这般风雨交加的夜晚无人愿意送信,除非是皇家旨意,可我此刻并无确凿证据,就算说了,也无异于打草惊蛇。
我只能亲自拦下父亲。
我穿着黑色的骑装,快马疾行了三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的日落时分抵达了战火纷飞的北疆战场。
有将士认出我,去大营中禀报,不一会儿,我就看见哥哥怒气冲冲地朝我走过来。
“洛梵!谁准你来这种地方!”
“我看到兄长的信了。”
我挽住哥哥的手,走到一旁无人处,低声告诉他此时京中的情形。
明日是最后一役,偷跑的袁宗才被抓回来不久,父亲正打算今晚处置他。
闻言,兄长沉重地点了点头,看见我勒红的虎口处和手背上的外翻的伤口,心疼地叹了口气。
“去我营帐里,兄长给你上药。”
“不必麻烦兄长,”我朝他报以安慰的一笑,”我可是将军府的小姐,从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这点皮外伤算什么!”
“兄长还是赶紧让父亲将袁宗关起来,但莫要做出其他出格的事。”
边塞的风刀割一般,呼呼地刮在我的脸上。
目送着洛丞远去的背影,我让一个眼熟的士兵知会他一声。
我今晚就离开了,没有时间让我再作停留。
我要去一趟南阳郡,那是谢暄曾经治理大疫的地方。
昨日经过时,我发现那里民生凋敝,一片萧条,甚至连眼下北疆的景象都比之不及。
谢暄控制疫病的措施,不是得了朝廷的嘉奖么?
怎生让这南阳郡的百姓穷困至此?
我回到京城时,已经入夜,偌大的将军府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府内灯火通明。
母亲捏着手中的珠子坐在前厅里。
洛丞在她面前来回踱步,愁眉紧锁,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我在南阳郡耽误了不少时间,比大军返回京城的日子迟了一日。
兄长说父亲已经被召入宫内一整日,宫门快要落锁,还不见人回来。
我面色平静地沐浴更衣,穿戴整齐后,告诉他们我要进宫面圣。
洛丞拉着我劝我再深思熟虑一番,我把手里的东西展开,放在他的眼前。
“兄长,我心已决。这是唯一有力的证明,也是最后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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