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颜想到这里,缓缓蹲下身子,伏身验看薛岑的尸体,眼神专注而犀利。见其裤脚有些凌乱,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伸手除去薛岑的靴子,动作轻柔而谨慎。薛岑的白袜上果然沾有灰尘!
鱼颜微微点头,令人将薛岑的尸身装殓起来,然后召集府中所有文臣武将。
经过一番指认,众多官员中,在蔺权与罗左拼斗时,没有在场观看的只有四名武将,他们分别是昭远将军梁铮、湖广总兵林游、兵部侍郎孙国正、青州千总廖叔筠。
梁将军眼神有些闪烁,说道殴斗之时他正在房中睡觉,侍女在一旁弄扇可以作证;林总兵则镇定自若地说在洗浴,守门兵丁可以作证;孙侍郎神色平静地说在房中抚琴,虽无人在旁但有人路过听到了琴声;只有廖千总坦然说道他在马棚喂马,无人看见。
鱼颜目光锐利地问道:“难道堂堂千总大人要亲自喂马吗?”
廖书筠微笑着应道:“我的这匹雷麟乃是万里挑一的宝马,非我亲自饲喂不可……”
众人来到马棚,廖总兵的马果然在吃夜料。招来侯府马夫,马夫恭敬地说:“廖总兵确实如此,他的马只有他才喂得,夜夜亲自加料从不间断……”
鱼颜脸色凝重,令人搬来椅子,让他们四人全都脱掉靴子,眼睛紧紧盯着他们的脚,一眼望去各个脚上都无尘土……
鱼颜又陷入沉思:“薛岑号称小鲁班,难道善工之人没有洁好?还是脱靴盗剑的不是府上的官员?可如果是下人盗剑,无非就是为了钱财,那他为何非要如此大费周章至薛岑于死地,而不取宝剑呢?”
想到此处,鱼颜无奈地躬身赔罪,四位大人便各自回房去了。
夜色凝重,天空全无光彩,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着大地。马夫手提灯笼,脚步匆匆地忙着喂马,当其走到一匹白马前的时候,鱼颜原本有些疲惫的眼神突然一亮,猛然发现这匹白马的蹄腕处沾有许多红色泥土,忙上前一步,问道:“此马是何人坐骑?”
马夫被鱼颜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答道:“此马乃是蔺权蔺统领的坐骑。” 鱼颜拿过马夫的灯笼,高高举起,四处巡视一番后也回房去了,脚步略显沉重。
府中又发凶案,一时之间人心惶惶,鱼肠噬主之说也被传得神乎其神。
宫中,监国太子看了鱼颜给杨士奇的书信,顿时大惊失色,当即就想降谕让人把侯爷被杀之事告于正在亲征的永乐皇帝,后将此案发由三司会审。
杨士奇在一旁劝道:“殿下不必如此…… 北征将士有很多都是侯爷旧部,此事传去定然会消减我军士气。三司会审之法也不可取,此案甚是蹊跷,一番周折之后,若是查不出凶犯,圣上面前不好周全。莫不如就准鱼翰云所奏……”
“万一鱼知府也不能查明此案,又当如何?”
“据臣下所知,我朝上至三公九卿,下到九品小吏,论查案断狱,无人能及鱼翰云。况且此案又案发兖州,他身为一方知府理应追查。就算圣上问起,殿下也算师出有名。”
监国太子权衡利弊,当即传谕,特赐鱼颜专案专权,令信使火速赶往兖州。
七天丧期已近,鱼颜心情郁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到时主家要求发丧,恐再无托词。
案情虽然有了一些眉目,但没有半点真凭实据。
罗左见大人郁郁寡欢,便轻轻拉了拉鱼颜的衣袖,劝道:“大人,出去走走吧,或许能换换心情。”
鱼颜微微点头,二人便出了府,去府外散心。
兖州市集热闹非凡,来往客商络绎不绝,鱼颜身着便装行走其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情自是开朗许多。
忽见街角围着大群百姓,好像在观赏什么东西,人群中不时传出阵阵惊叹声。
鱼颜好奇之下,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百姓之中有人认识知府大人,纷纷跪地叩拜,鱼颜连忙挥手让百姓们起来,自己走进人群,原来是一中年男子正在卖鱼。
鱼颜定睛一看,只见那人脚下铜盆之中有一条不足半尺的小鱼,浑身金光闪闪。鱼儿闲游之际,那金光又会变成霞光,煞是漂亮。
鱼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令罗左将其带至府中问话。那人不明所以,吓得脸色苍白,跪在鱼颜面前不住磕头,身体瑟瑟发抖。鱼颜微微弯下腰,笑道:“你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做何营生?”
“小人何源,本地人士,乃是一个木匠……”
“起来回话,我问你这尾鱼是从何处得来?”
“清明之日,小人去给父亲上坟,回来之时天色已晚,便在朋友家中借住一夜。次日清晨,我路过城东水渠,忽见水中金光闪烁,以为是金银财宝便上前观看,谁料竟是一条怪鱼。小人将怪鱼捕上岸来回家饲喂,街坊邻居纷纷来看,无人见过此种怪鱼。小人一时兴起,就拿来当街叫卖了……”
“这鱼本官买下了,你可否带着本官去你发现怪鱼的地方看?”
何源哪敢不从,立刻点头哈腰地带着鱼颜与罗左来到城东水渠指点。
鱼颜仔细查看了周围的环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了何源五两纹银,放他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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