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打破了寂静,青花瓷碗摔碎在地,碎片四溅。
苏颖低头看了一眼摔碎在跟前的瓷碗和裙摆下方被溅湿的衣袂,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轻笑,那笑却未达眼底,透着无尽的悲凉。
“你笑什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用这碗药来打掉我腹中的孩子是不是!” 付宁惊恐地瞪大双眼,伸手死死拽紧身上的锦被,满脸苍白,眼神凄凉而狰狞。
“你在怕什么?因为昨夜将军在锦苑过的夜,你怕自己失宠?怕没了腹中的孩子性命不保了吗?” 苏颖对身侧的彩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捡起地上的残破碎片,然后慢慢挪动步子,向着床榻走去,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一派胡言!昨夜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是你勾引的将军。将军爱的始终是我,你不过只是个郁郁寡欢、不得宠的女人。”
付宁有些讥讽地说道,话还未说完,冷不防被苏颖狠狠甩来的耳光打得偏过了头,屋子里的丫鬟们皆惊恐地压低脑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你这女人这般猖狂,要你死比碾死一只蚂蚁还来得容易!我今日好心送来安胎药给你,岂知你竟是这般不知好歹!” 苏颖冷冷地说道,眼中满是厌恶,她不想再看付宁一眼,转身提裙离去,只听到屋内继续传来付宁大叫谩骂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到了黄昏时分,屋门被人用力踢开。楼夜炀满脸震怒地冲了进来,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没有说一句话,伸手便狠狠掐住苏颖的脖子。
“你……” 苏颖震惊地看着面前怒火滔天的楼夜炀,一时之间,茫然不知所措,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曾经那个温柔深情的楼夜炀,如今为何变得如此陌生,如此残忍。她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哀伤与不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你不想计较,我倒要好好计较一番了。” 苏颖莲步轻移,上前几步,伸手拿起那盅甜羹,递到付宁眼前,微微眯起双眸,眼神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威慑,示意她喝下去。
“我…… 我也不爱吃甜食。嗯……” 付宁刚要推辞,却不想苏颖猛地伸出手,擒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一抬手就把甜羹一股脑全倒进她嘴巴里。
滚烫的甜羹让付宁又惊又烫,狼狈至极,脚下一个踉跄,索性跌坐在地,低声哭泣起来。
“就你这点小伎俩,也想害我?深宫内院里,比你阴狠几千倍的女子都有,那可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可你也别忘了,那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你觉得真要斗起来,你能活吗?” 苏颖冷冷说完,手臂一挥,将手中的盅碗狠狠摔碎在地,“哗啦” 一声脆响,吓得在场众人纷纷低垂脑袋,噤若寒蝉。
入夜时分,醉月阁那边传来消息,付宁腹痛难忍,上吐下泻了好一阵子。苏颖原以为夜炀会像昨夜那般,暴怒地冲进她屋子,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却没料到,他连锦苑的门都没踏进半步。
夜色清朗,苏颖独自站在离醉月阁不远的桃林里眺望,那边乱成一团。
她不禁心想,要是今日上吐下泻的是自己,夜炀肯定不会这般手足无措吧。她缓缓抬手,素手拿起腰间的玉箫,轻轻一转,转身朝着锦苑方向走去,边走边吹奏起来。
夜炀正焦头烂额,那阵箫声突然传入耳中,让他脑子一阵混乱。零碎的画面好似潮水一般,争先恐后地往脑子里涌,却终究没能拼凑完整。
他只模糊记得,有个好听的嗓音在脑海中回荡:“我相信你,相信你会凯旋,相信你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娶我。”
“将军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般...”
“那碗堕胎药是你逼阿宁喝下的,是不是?” 楼夜炀双眼泛红,暴怒地吼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
原来,他是为了付宁而来…… 而且是来杀她的。
“为了她,你想杀我?” 苏颖艰难地从疼痛难忍的喉间挤出一丝话语,脖子上的力道让她感觉呼吸愈发困难。
可是,这脖子快要被扭断的痛楚,却远远不及心碎带来的刺痛。
苏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只能任由满眶的泪水滑落,浸湿了那张苍白无力的面容。
冰凉的泪水滴落在他手背的时候,楼夜炀仿若被电流击中,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
他猛地松开手,捂着心口的位置,艰难地喘了几口气。为什么,他会不忍、会心疼?
“我?” 苏颖猛地咳嗽了几声,“我没有逼她喝下什么堕胎药,她的孩子没了与我何干?你为什么要来杀我?”
“今日你去送了药,还威胁她说捏死她不过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恰巧今日她就没了孩子,阿宁说是你逼她喝的药!” 楼夜炀依旧将矛头对准她,这让苏颖有种肝肠寸断的痛觉。
付宁说的,他就信;而她解释的,他却不信。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杀我,下不了手?还是舍不得?” 苏颖仰起头,眼睛直直地望进楼夜炀的眼底。楼夜炀的身子因她的话猛地僵硬住,他的确是舍不得。
“你今日若不杀我,日后绝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苏颖感觉心都碎了,扭头说出这句冰冷而决绝的话来。
楼夜炀的步子动了动,终究只是转身匆匆离开。
一道红漆木门,在今日阻隔了他们彼此有些靠近的心扉。
在苏颖沉痛闭眼的瞬间,有种爱悄悄死去。
评论 0 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