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部的小少妇给我打电话:“江秋莹,徐总让你明天早上八点来厂里一趟 。”
你丫挺算的老几啊?除了欠我一个月工资,我们还有关系吗?
你让我去我就去?
我早不是你们厂里的牛马,你凭什么还在我跟前牛B?
挂了小少妇的电话,我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第二天老公陪着我做孕检,包里的电话响起。
老公替我接了,徐怀仁的声音振聋发聩:“江秋莹,我不管你现在那里、在干什么,限你半小时内跑步到厂里!”
老公这个人民教师爆了粗口:“你丫有病吧!”
还没从医院回到家,电话又响,是前老板的号码。
摁了接听,前老板倒是温言软语,但不乏抱怨和阴阳怪气:“小江,刚走三个月不到茶就凉了?厂里有事需要帮助都请不动你了?
这斯惯会使软刀子,我不屑于和他纠緾:“徐总,我这边在医院呢,有事你长话短说!”
“是这样,你的工作没交接就走了,导致产品质量反复出问题,好歹你在厂里干了五年,做事情不能这么没首尾吧?”
是你的私生子把我开了好吧!
我来了脾气,咬着牙把前前后后给老家伙说了个通透,把他怼了个哑口无言。
愣了半晌他才缓缓说:“我刚从魔都回来,很多事情不是很清楚,这样好不好,你抽时间过来一下,厂里的一些事情还需要你帮助,欠你的工资不算什么……”
转天早上,老公骑着电驴子把我送到厂里,说实话,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还是酸了那么一下下。
小夏接上我到车间。
原生产科长管了后勤,新生产科长是一个211院校出身的高端人才,工资比原生产科长高出一倍还不止,却完全不懂车间具体的低端工作。
第一个月质量出问题,他们不分责任、不找原因,对各个环节的带班机长做了无差别处罚。要知道,这年头大学生比驴都多,但这种专业性极强的技术人员却是非常稀缺。
这些人一核计,就开始消极怠工。
从印刷开始,一个星期能干完的活,鼓捣半月都不完工,第一道工序卡壳,后面环节都得跟着后延。
烟厂催货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小徐总骂完供应骂生产、骂完生产骂质检,但大家都是一个口径:为了保证质量。
客户催得急,为了不违约,高高在上的管理层又提出一个“效率第一”的口号。
管质检的本来连二把刀都算不上,这下直接放飞了自我。
结果,送去的两车货里竟然出现了成箱坏片。
损失几十万元不说,还引起烟厂的极度不满:再出现严重质量事故,终止合作!
管理层的高知又想甩锅给生产、质检两个部门,结果就是除了模切压痕,其他各道工序机长同时抗议:责任不在我们,凭什么扣我们工资?
本以为降服了老曹他们、开除了我,自以为“立了棍”的徐怀仁气得七窍生烟。自打他接手事故不断,这让堂堂的MBA情何以堪!
他发誓要给这些下力的“底层人”点颜色看看。
趁着烟厂要求停产整改,他把几道工序的机长全部停薪停职反省了。
让我来,就是和现任质检经理对接,解决产品质量接连爆雷的问题。
现任质检经理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发髻高挽、高跟鞋配黑丝,和车间里的乌烟瘴气极度违和。
看我进了车间,熟悉的工人纷纷招呼,拐着弯吐槽骂街:
“模切出问题凭什么罚印刷、烫金的钱?一个个人模狗样拽得二五八万,实际上啥求不懂净会装逼。”
我不能接茬,但理解大家话糙理不糙的心情。
小夏告诉我,出问题的产品都在夜班。
我问气质高雅袅袅婷婷的质检经理:质检部夜班带班班长是谁?
“夜班?谁整夜守在这种地方,和机台上那些糙男人在一起?”
美女的话震惊了我,也让操机的工人们脸上变颜变色:你上过大学就高人一等?人家凭技术、凭力气吃饭,哪里比你低贱了?
我们以前的质检为什么不出问题?
质检部24小时有人对每道工序进行检查,一旦发现问题会及时剔除残次品并与对应工序沟通解决问题。
你连夜班都没有,夜里生产的产品不出问题才怪。
“夜班的问题甭跟我说,你和徐总说吧?上一个夜班盯12个小时还不得老好几岁,一个月一万多块钱就让我把大好青春丢在这里,想得美。”
说完,美女扭着腰自顾走了。
既然这样,我也用不着六个指头挠痒多这一道了,你们爱怎么干去怎么干。
从车间出来,碰上徐怀仁带着行政助理、人事助理一众美女迎面而来。
“江大美女,几个月不上班,家里还过得去吗?”徐怀仁眼神里带着嘲讽和讥诮。
“放心徐总,我就是讨饭也会隔过你家门口的。”我不软不硬顶回去。
“看来还是没有被残酷的现实毒打够啊!”徐怀仁一脸假惺惺的悲天悯人,“我有一个提议,你还来厂里上班,工资给你开4000,你就管夜班质检,怎么样?”
“谢谢徐总,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的学历、文化水平已经跟不上贵厂发展的脚步。您招来的都是人中龙凤,我这样的底层人还是不凑热闹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徐怀仁身后的行政助理鼻孔朝天。
“给徐总一个建议,生产、质量出点问题不算什么,可要是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你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听说你老公在一中做教书匠,可要留神走夜路崴脚啊。”
我他么的就多余来。
而且,关于欠我的工资,老徐、小徐都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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