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朝堂之上气氛沉闷,何进被任命为参录尚书事,权势进一步加重,随行的诸臣皆不敢多言,唯有俯首称贺。而那些被加封的宦官,像张让、段珪之流,则更是得意洋洋,彼此低声窃笑,目光中满是算计。
此时的董太后,却在内宫召集张让等心腹密议,神情间带著几分不安与怨恨。她面对众人,语气低沉:“当年我抬举何家,方有今日之地位。如今何氏一门威权太重,内有何进掌兵,外有何贵人之子登基,满朝上下都是他们的人,我该如何是好?”
张让躬身上前,语气中透著阿谀:“娘娘不必忧心,事有解法。您只需垂帘听政,重新掌控大局,便可制衡何家。再者,皇子刘协仁厚聪慧,封其为陈留王,以固根基。若再加封国舅董重为骠骑将军,赐以军权,并启用我们这些忠心之臣,大事便可成矣。”
董太后沉吟片刻,终于展露笑容:“此计甚好!若能稳住局势,本宫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翌日,朝堂召开,董太后垂帘临朝,宣旨封刘协为陈留王,董重为骠骑将军。张让等宦官再度被召入朝政,明升暗降的安排瞬间令何氏一族感到威胁。
消息传至何太后耳中,她冷笑一声,面容沉静,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怒火。她命人在宫中设宴,款待董太后,意图试探其意图。席间,歌舞声轻,玉杯碰撞出清脆的声音。酒至半酣,何太后举杯起身,神情带著几分恭谦:“姐姐,咱们身为女子,本不该参与朝政。昔日吕后执权,最后宗族千口皆被灭。我等若深居宫中,让朝臣自行处理国事,方是国家之幸。”
董太后闻言,脸色顿时一沉,冷冷地放下酒杯,语气中满是讥讽:“何氏之女,口口声声说不该干政,却毒杀王美人,心怀嫉妒,今日还要倚仗自己的儿子与兄长,对本宫说教,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何太后见对方语出不逊,也按捺不住怒气,厉声回怼:“我好言相劝,你反倒如此无礼!董重掌兵,张让弄权,莫非还想逆天不成?”
董太后拍案而起,寒声笑道:“我倚仗的是忠臣贤士,而你何家不过屠户小辈,有何资格指点江山?”
两宫太后唇枪舌剑,酒宴气氛瞬间凝结,张让等人急忙上前劝和,各自搀扶两位太后回宫。然暗地里,两人已互生嫌隙,局势更显紧张。
何太后回宫后,连夜召何进入宫,将董太后席间的言行一一道来,声音中满是怒意:“大将军,她们已露出爪牙,若再不先发制人,迟早大祸临头!”
何进握拳点头,当即召集心腹大臣商议。翌日,他早朝提议,廷臣纷纷上奏:“董太后本为藩妃,今居深宫干政,实属不宜。宜迁至河间,远离朝堂,以保天下安稳。”
何进随即命人起送董太后,并暗中调动禁军围住董重府邸,追索兵权与印绶。此时的董重得知消息,已无力回天,他一身戎装坐于后堂,面色苍白,手握佩剑,长叹道:“大势已去,我董家何以如此结局!”说罢,拔剑自刎,鲜血染红了地面。
府中家人闻讯哭声震天,禁军确认董重已死,方才撤军。
张让、段珪等人见董后一脉覆灭,当即改变策略。他们以金珠玉器为饵,结交何进的弟弟何曲及其母舞阳君,日夜说好话吹耳边风,使得何进对宦官的防范心渐渐消散。十常侍重新得势,表面恭顺,暗中却加紧谋划更大的反扑。
六月间,河间驿庭的夜空乌云密布,几声乌鸦哀鸣打破寂静。驿馆外,数名身披黑衣的密探紧张地守候著,眼神闪烁,时而回头望向馆内。他们奉何进密令,已将毒酒送入董太后手中。
驿馆内,董太后盘坐在桌案前,手中茶盏还未放下。烛火跳动间,她眼神冷冽,并非毫无察觉。对身边侍女低声问道:“这酒从何而来?”侍女吞吞吐吐,不敢直视,最终跪地泣道:“太后……乃何大将军密意。”
董太后闻言,放下茶盏,嘴角浮现冷笑,语调森然:“我当年扶持何家至此,今日竟被这屠户家族如此待我!”她闭目片刻,似在压抑心中愤怒,旋即又展开笑容,端起毒酒,低声道:“江山如此,便随我一命去罢。”说罢一饮而尽。
翌日,董太后病逝,灵柩送回京师,葬于文陵。何进称病不出,藏于府中,连日以酒消愁。虽事已成,心中却始终惴惴不安。
几日后,司隶校尉袁绍入府,直闯书房,见何进正伏案沉思,案上放著尚未倒满的酒壶。袁绍目光锐利,开门见山道:“大将军,张让、段珪等阉竖私下流言四起,指称您毒杀董太后,心怀大谋。此事再拖下去,恐怕祸患难除。今日若不趁机诛杀宦官,后患必定无穷!”
何进皱眉,将酒壶放下,声音低沉:“袁本初,事若如此简单,我岂会犹豫不决?只是……太后屡次阻挠,朝中亦有多方掣肘。”
袁绍不耐烦地上前一步,按住桌案,语气急促:“大将军可曾记得窦武之事?当初窦武欲诛宦官,因机谋不密,反遭毒手,全族覆灭。今日您掌握京中兵马,兄弟部曲皆是精锐,只需一声令下,阉党必定难逃一死!这是天赐良机,错过便无回头之路!”
何进抬头看著袁绍,神色间闪过一丝动摇,却仍低声说:“此事非同小可,须再从长计议。”
袁绍闻言,咬牙忍下怒火,拂袖而去。此时,何进左右密探却将消息传至张让耳中。
张让得知消息,面露慌乱,立刻召集十常侍密议。段珪皱眉说道:“大将军若下定决心,我等如何能自保?”张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冷笑道:“何进优柔寡断,未必真敢动手。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次日,张让命人携厚礼秘密前往何进的弟弟何苗府中,极力攀附。何苗贪财好利,见金银珠宝堆满箱笼,早已心花怒放,旋即替十常侍向何后进言:“大将军今日位极人臣,理应施行仁政,安抚天下之心。但他如今不但不行仁慈,反而一再滥杀,意图对中官动手,此举必乱天下,请娘娘三思。”
何后闻言深以为然,眉头紧锁,喃喃自语:“父皇在世时,中官为宫内枢纽,如何能说除便除?何进此举,怕是太过激烈。”
当日,何进入宫面见何后,提出诛杀宦官的计划。何后冷然拒绝,语气不容置疑:“中官统领禁省,乃汉家故事。如今国丧未过,你竟想诛杀旧臣,这岂是重宗庙社稷之道?”
何进闻言,面露尴尬之色,拱手退下,内心却愈发纠结。
府中,袁绍正在门外等候,见何进出来,急忙上前追问:“大事可成否?”
何进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太后不允,难以施行。”
袁绍双目圆睁,怒道:“大将军再如此优柔寡断,便是自取灭亡!若太后不允,何不召四方英雄入京,集结兵马,逼其就范?时局已急,不容再拖!”
何进眉头深锁,沉思良久,终于点头:“此计甚好!即刻发檄文,召各地兵马进京。”袁绍闻言,微微一笑,转身快步离去,眼中却闪过一抹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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