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一天,街道上三三兩兩的路人里,多是挎着菜籃的三姑六婆們。
她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組成小隊,脂粉攤前,賣肉攤旁,水果店裡,到處都有她們的身影和聲音,整個街道熱鬧非凡,充滿了煙火氣。
然而,伴隨一陣清脆的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的聲音在街頭響起,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都齊刷刷望向了車上那個玉璧般的少年。
「姑娘,這玉蘭花怎麼賣的?」 潘安聲音溫潤,透着一股與生俱來的優雅。
「不賣了!」 離他們最近的賣花女忽然一把推開沖自己淫笑的中年大叔,動作有些慌亂,抱起開得最好的那束玉蘭花便奔到了車前,臉上帶着羞澀又激動的紅暈,「潘公子,這花…… 是送給你的!」
潘安眼見她危險異常地趴在車頭,微微皺眉,眼神里滿是關切,連忙接過那束花,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道:「謝謝姑娘!」
「他對我笑了!你們看見沒,潘公子對我笑了!什麼訂婚傳言,肯定是騙人的!像潘公子這樣的美男子,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娶妻成親呢?你們說對不對?」 賣花女興奮地雙手捧臉,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使勁地吸着口水叫道。
此舉頓時引起路邊所有雌性生物眼紅,霎時間,尖叫聲直衝雲霄,各種椰菜花、牛屎花紛紛向潘安車上扔來。
潘安的笑容清雅得宛若雨後天空,晴朗無比。瞧着這些為自己傾倒尖叫的女子,他的眼神卻漸漸變得有些迷離,忽然又想到那晚那個叫自己趁早去退婚的雪容姬。
「難不成,是那晚月色不夠明亮,她沒瞧清我的模樣?」 他托腮皺眉,臉上滿是困惑,始終不太明白,這世上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才會對自己的模樣不在意。
「潘公子儀表堂堂,這些花花草草非其所欲也!聽說他素來愛吃水果,不如送個梨給他潤潤嗓子吧!」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聲叫道。
那些手邊無花的少女們頓時炸了鍋,一時間,橘子、香蕉、蘋果、葡萄紛紛向潘安的車上飛去,場面一片混亂。
然而,最驚悚的,是越過眾人頭頂,飛速向潘安逼近的巨大的不明物體。
只見一個身長尺許,高約三寸,周身長滿巨型尖刺的水果 「嘭」 的一聲砸在了潘安身後的車架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潘安驚魂未定地轉身,一個榴蓮正骨碌碌滾到腳邊。而順着榴蓮飛來的方向望去,居然正是那晚在牆根旁見過的雪容姬。
卻見她笑得一臉得意,雙手叉腰站在那裡,臉上洋溢着俏皮的神色,沖自己扮鬼臉。
「是你?」 潘安連忙跳下車來,動作敏捷,撥開人群捉住她,眼中帶着一絲急切,「為什麼要拿榴蓮砸我?」
「這只是個警告!」 雪容姬得意地揮了揮拳頭,下巴微微揚起,一副驕傲的模樣,「誰讓你那晚糊弄我?明明自己就是潘安,卻假稱是書童。最討厭你這樣的人啦!」
說着,她一變臉,食指尖尖,一臉蠻笑地戳向他的胸前,「我告訴你啊,我爹雖然喜歡你,可是我很討厭你!我一定不會嫁給你的。倘若你不想每天生活在這種提心弔膽的情況下,最好就趕緊讓潘大人去找我爹把這門親事給退了。」
潘安一把捉住她春筍般的小手指,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語氣中帶着一絲委屈:「為什麼?你我不過是初次見面,雖說我那晚沒有坦誠身份是有些不夠光明磊落,可我自認並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啊,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繡花枕頭就是繡花枕頭,腦子都讀書讀迂了!」 雪容姬撇了撇嘴,滿臉不耐地翻了個白眼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有喜歡的人了!我答應過他,我以後一定要跟着他行俠仗義,闖蕩江湖…… 我爹他以為我是信口胡謅,可是我自己說過的話,就一定要算數!」
她說着,臉上的表情溫柔了不少,稚氣未脫的臉上,居然頗有幾分嬌俏甜美,「阿清哥哥心腸又好,功夫又好,我就算要嫁也要嫁個像他那樣的!」
潘安呼吸一滯,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種陌生的感覺,像是心裡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這麼說,你很喜歡他嘍?」 他聽出自己語氣中的些許失落,不由得苦笑着搖了搖頭,「你個黃毛丫頭,說起道理來倒是一套一套的!這么小,你知道什麼是嫁人嗎?」
「我當然知道!」 雪容姬得意地眯着眼,臉上洋溢着憧憬的神色,「我嫁給他,便是要照顧他一輩子。共苦同甘,禍福齊當。他不嫌我丑,我不嫌他胖,我為他生兒育女,他為我遮風避雨……」
潘安看着她的側臉,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始覺眼前這少女雖然模樣算不得如何驚艷美麗,但此刻認真憧憬的表情,天真而又堅定,叫他的心跳莫名加快。
「可是,」 他鄭重其事地望向雪容姬,眼神中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那日在雪府,令尊許之以姻時,我也曾答應過他,我這一輩子都會對他的女兒呵護關愛。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你既然不願意嫁我,我也不能強人所難。不如你告訴我,你喜歡的男子是什麼人,帶我去見見他。倘若我真是不如他的話,自當成全你的!」
「真的?」 雪容姬喜出望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臉上滿是驚喜的神色。
潘安對着她明艷笑臉,忽然有點後悔自己方才說過的話,心裡湧起一股酸澀的滋味。
倘若真要把這 「准娘子」 送給別人,他還真是有些不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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