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郎 5: 伍 人比桃花娇,蜜里更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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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相國寺里檀煙裊裊。 0
 
寺內東南角的桃花林里,一襲藍袍加身的少年,柔軟的黑髮如瀑布般長及腰臀,面容恰似初綻的蓮花般乾淨清秀。唇紅齒白,一雙水光瀲灩的鳳目顧盼生輝,在桃花林里四處張望,眼波流轉間好似蘊藏着無盡的風情。 0
 
直到在桃花林前,看到那個站在樹下的少女,他的腳步才變得悠閒起來,邁着輕盈的步伐緩緩向她靠近。 0
 
那黃衫女娃正站在樹下,認認真真地捋着袖子,深吸了幾口氣,像是在給自己鼓足勇氣,緊接着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樹前,雙臂緊緊抱住樹幹,努力往上蹭去。她的動作稍顯笨拙,顯然不太擅長爬樹。 0
 
潘安背靠着身後的樹,看着她那努力又滑稽的模樣,口中還是不小心逸出了一陣壓抑的輕笑。 0
 
黃衫女娃被這笑聲驚到,猛地回過頭,見到長身玉立的潘安,只是輕哼了一聲,不服輸地沖他吐了吐舌頭,便轉頭不再看他,而是繼續努力往樹上爬,還小聲嘀咕着:「有什麼好笑的,等我爬上去,你就笑不出來了。」 0
 
「容姬!」 潘安看着面前年逾十歲的少女,眼中滿是無奈與寵溺,「你爹罰你來相國寺靜思己過,你不乖乖坐在禪房抄經聽禪也就罷了,還想在這兒掏鳥蛋……」 0
 
「誰說我是掏鳥蛋的?」 雪容姬皺着鼻子,沖他小聲嘟囔,臉頰因為用力和害羞微微泛紅,「人家只不過見這寺中桃花開得極好,只聞你素來愛飲桃花酒,所以…… 所以,想着采些桃花給你釀酒……」 她說着,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成了蚊子叫,還偷偷抬眼觀察潘安的反應。 0
 
潘安微微一愕,看着她俏臉緩緩爬上羞赧的紅潮,一時情動,不由得緩緩俯身,動作輕柔地輕輕鈎住她的下頜,嘴角帶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容姬妹妹不是瞧我面目可憎嗎?該不會是怕你與人夜奔的事壞了閨譽,嫁不出去,所以跑來巴結我吧?」 0
 
「我呸!」 雪容姬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搖頭晃腦的自我陶醉,雙手叉腰,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雖然跟我約定夜奔的那個人不是你,可是到最後,真正跟我在外面遊蕩了一整夜的那個人可是你!你我本就有婚約在身,你休想耍賴!」 0
 
潘安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眼中笑意更濃:「有婚約又如何?你不是瞧我面目可憎,又嫌我文人迂腐……」 0
 
「話是這麼說沒錯啊!」 雪容姬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神色認真得讓人忍俊不禁,「不過看在你那日為了救我被人砸傷了頭,後來又被我家的總管和家丁們打了一頓差點破相的分上,本姑娘怎麼着也得負點責任!所以,我決定了,作為補償,我還是勉為其難嫁給你好了!」 0
 
 
潘安挑高半邊劍眉,眼神里滿是寵溺的笑意,伸出手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子:「天下間因我丰神俊朗而喜歡我的女子猶如過江之鯽,也只有你雪容姬,居然差點為了個胖子騙子而拒絕我。你還敢大言不慚地說要勉為其難地嫁給我?」 0
 
「那最多以後每逢桃花盛開的時節,我都親手為你釀上幾壇桃花酒嘍!」 雪容姬像是在驅趕蒼蠅一般揮揮手,轉身便要接着爬樹去摘花,嘴裡還念念有詞:「我就不信我今天爬不上去。」 0
 
「聖賢亦云:小人用壯,君子用罔啊!只是摘些桃花而已,何須如此大費周折……」 潘安笑着摸出自己平素便極愛隨手攜帶的彈弓,信手撿了枚小石子兒,眯起一隻眼睛,瞄準開得最繁盛的一枝花頭打去。 0
 
一時之間,漫天嬌紅微顫,花瓣飄飄而落,仿佛下起了一場粉色的花雨。 0
 
桃香縈繞里,粉嫩妖紅簌簌而下,潘安回眸望去,卻見雪容姬眼中滿是濃濃的崇拜。視線相碰時,她像是被燙到一般,連忙扭過臉去,不敢與自己對視,只是羞紅了一張臉,那嬌艷的模樣,是比桃花還要明亮的色彩。 0
 
「容姬,他日我們成親了,院中也種桃花可好?」 他心念一動,突然意味深長地冒出一句,表情高深莫測,眼中卻藏着溫柔與期待。 0
 
「種桃花?為什麼?」 雪容姬歪着頭想了想,旋即眼睛一亮,笑道,「我知道了,你愛喝桃花酒,所以……」 0
 
「笨蛋!」 潘安微惱着扳過她的身子,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目光深情地凝視着她的眼睛,「我愛的是這桃樹下人比花嬌的你!」 說着,緩緩俯身而下,動作輕柔得如同春風拂過,柔軟的雙唇已經印上了她的嘴角。 0
 
雪容姬頓時愣住了,一種微微的眩暈感襲上心頭,有微甜的桃花香在唇邊融化開來。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搭上了潘安的肩頭,可下一秒,膝蓋一頂,伴着潘安的一聲慘叫,驚起桃花林中的一陣飛鳥振翅之聲。 0
 
「我娘說了,成親之前,不能讓任何人隨便牽我的手碰我的臉,更別說是親我了!」 雪容姬說着,紅着一張俏臉,淡黃的身影如同一道閃電般飛奔着便跑開了,邊跑還邊回頭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潘安。 0
 
「餵……」 潘安又好氣又好笑,揉着被踢的地方,看着她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0
 
這丫頭,總算知道親疏。雖說是一樣撩陰腿,不過他百分之百肯定,他挨的這一下,比起那晚那個胖小子的一下,輕了不知多少倍。 0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拉住她,卻見她裙袂飄揚間,已經跑出去老遠。恰在此時,微風拂來,他微伸的手心裡落下兩片粉紅的花瓣,甜香撲鼻,恰似他此刻複雜又甜蜜的心情。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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