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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燼黎明：臍帶與熵刃
墨書 Inktalez
後槽牙滲血的瞬間，我咬碎了藏在臼齒里的蘋果核。腐壞的果肉在舌尖漫開酸澀——這是母親留給我的最後禮物。七歲生日那天，她把偷藏的蘋果塞進我午餐盒，果核里嵌着微型芯片，此刻正被我的血激活。
地鐵廣告屏突然雪花閃動，西裝男模的電子眼珠「咔嗒」轉向立柱陰影。穿灰粉色校服的女孩蜷在那裡，裙擺沾着墓土般的泥塊，懷裡泰迪熊的左眼爆裂，棉絮中鑽出半截金屬藍蜈蚣，節肢泛着實驗室冷櫃特有的寒光。蜈蚣尾部有圈暗紅斑紋，與我虎口結痂的舊傷形狀完全吻合——上周救跳樓者時，那塊飛濺的玻璃恰好割出同樣的鋸齒狀傷口。
「00:12:47」的血字懸在她頭頂，瀝青狀數字滴落時腐蝕着空氣，像父親實驗室里泄漏的強酸。第三滴落在我球鞋邊緣，帆布瞬間碳化成灰，露出腳趾上淡金色的環狀紋路——這是去年車禍後莫名出現的印記，皮膚科醫生說像是機械衝壓的燙傷。
「借過！」我撞開舉關東煮的白領，機油手套在金屬柱留下焦黑掌印。那個穿格子衫的男人突然抽搐，他後頸的條形碼在接觸焦痕時燃燒起來，灰燼里浮現出「CX-3」的熒光編碼。周圍乘客對此視若無睹，他們的瞳孔都蒙着層薄膜狀反光——我早該發現，這節車廂里的人眨眼頻率完全相同，每隔 11 秒同步一次。
女孩抬頭時，我虎口的痂突然崩裂。血珠飛濺在泰迪熊臉上，「滋啦」灼出幽藍數字「00:07:41」。雙重倒計時在視網膜重疊的剎那，我瞥見她領口繡的 CX 標誌。這暗紅刺繡和父親的門禁卡如出一轍，三年前實驗室爆炸後，我在廢墟里找到過半張燒焦的 ID 卡，邊緣殘留着同樣的血漬——後來法醫說那是我自己的血型。
「媽媽說……不能……」她喉嚨發出生鏽鉸鏈的摩擦聲，嘴角滴落的瀝青黏液在地面蝕出蜂窩狀孔洞。每個孔洞都傳出嬰兒啼哭，混雜着記憶里培養艙泄漏的警報聲。五歲那天的液氮艙爆炸突然清晰起來：母親把我推出艙門時，她左手中指戴着婚戒的位置開始結晶，茉莉香精的防腐劑從破裂導管噴出，在我掌心凍出朵冰花。
我反手抽出腰間活動扳手——24 寸史丹利，上周剛用它擰開卡車的渦輪增壓器。金屬冷意滲入掌心時，女孩突然 180 度後仰脖頸，皮下齒輪咬住卡在下顎的扳手。泰迪熊「砰」地炸開，棉絮化作數據流在空中拼出「陽光小學」的全息校徽。那些閃爍的光點組成我熟悉的操場輪廓，但本該是旗杆的位置豎着根巨型注射器，針頭正往下滴落銀色液體。
她彎腰撿起爆裂的泰迪熊時，領口歪斜了一瞬。我瞥見她鎖骨下方有暗紅色裂紋，像電路板上的燒蝕痕跡。那裂紋在霓虹燈下泛着金屬光澤，與我掌紋寄生蟲的紋路微妙共振。「別盯着看！」她猛地拉高衣領，電子音里第一次有了類似羞惱的顫抖。
通風管「嗡」地噴出藍色氣霧，冷凍劑混着茉莉香精的氣味讓我太陽穴突跳。餘光瞥見車窗玻璃的倒影：我左耳後方不知何時多了個 CX-743 的刺青，數字 7 的末端延伸出蜈蚣狀紋路，與泰迪熊體內鑽出的金屬藍蜈蚣一模一樣。座椅下的積水突然沸騰，浮現出父親實驗室的立體地圖，代表液氮艙的紅點正在我此刻站立的位置瘋狂閃爍。
「修正概率 18%」——滾到腳邊的可樂罐突然發聲，拉環孔射出全息投影。我掄起扳手砸碎販售機玻璃，飛濺的碎片在積水映出兩組跳動的血字：
「她：00:05:19」
「我：00:06:07」
某個碎片扎進掌心，疼痛卻從右手腕傳來——那裡有道三年前的舊傷，此刻正滲出熒藍色液體。女孩裂紋蔓延的皮膚下，齒輪組咬住扳手發出刺耳摩擦。當「00:00:00」在消防栓玻璃炸開時，我扯斷她書包帶子。二十支胰島素針劑叮噹落地，液體裡遊動的銀線蟲正啃噬我的掌紋——和父親實驗室「時間寄生蟲」的原始樣本完全一致。
地鐵燈光逐幀熄滅前，我把機油抹在監控探頭上。血泊倒影中，實驗大樓的坐標正被黑色藤蔓吞噬，藤尖綻開的花苞里，母親凍結的臉一閃而逝。蘋果核芯片在舌下發燙，腐壞的果肉滲出咸腥——這是她當年被困液氮艙時，用牙齒刻進果核的摩斯密碼。當最後一絲光線消失時，我嘗到鐵鏽味的真相：那些密碼不是求救信號，而是倒計時的啟動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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