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行至山道,一陣低沉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如雷鳴一般震動著大地。隨著塵土翻滾,一支龐大的軍隊漸漸顯現,旌旗招展,氣勢如虹,彷彿一頭沉睡已久的猛獸甦醒。少帝的眼神被這突如其來的威勢震懾住,雙手死死抓住馬鞍,呼吸變得急促:「那是……誰的軍隊?」
袁紹立刻驟馬上前,將劍橫於胸,聲音冷峻:「何方人馬!速速報上名來!」
隨著軍隊的行進,一員身披重甲的大將策馬而出,馬匹嘶鳴,腳下揚起一片黃沙。他目光銳利如刀,語氣低沉而威嚴:「西涼刺史董卓在此!天子何在?」
少帝的呼吸瞬間停滯,額角滲出冷汗。他抬頭望著董卓那彷彿要將整個天地撕裂的氣勢,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本能地向後縮了縮,眼神中滿是驚恐。
身旁的陳留王卻目光一凜,眼中透著與年齡不符的冷靜。他勒緊馬韁,微微向前一探身,聲音清朗而有力:「董卓,你此番前來,是保駕還是劫駕?」
董卓冷笑一聲,目光轉向陳留王,眼神中多了幾分打量與戲謔。他的手搭在馬鞍上,語氣帶著幾分不屑:「王爺說笑了,我堂堂西涼刺史,怎會做出劫駕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自是奉旨前來,保護陛下與諸位大臣的安全。」
陳留王沒有被董卓的氣勢壓倒,他的聲音依舊穩定,甚至透出幾分犀利:「既然是保駕,那天子就在此。董刺史,你為何還不下馬行禮?」
此言一出,董卓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隨即被他壓了下去。他打量了一眼陳留王,那孩子的語氣雖平和,但字字逼人,竟然完全不懼他的氣焰。他看向少帝,對方卻仍僵坐在馬背上,神色惶恐,對眼前的情勢完全無所適從。
董卓暗自冷笑,心中冷冷地想:「一個懦弱的皇帝,卻有個這麼伶俐的弟弟?可惜……這樣的膽識若用來輔佐,或許能成大事。但若是阻礙了我的計劃,那也只能成為一顆棄子罷了。」
他表面上卻立刻堆起一副恭敬的神情,翻身下馬,雙膝跪地,抱拳高聲說:「董卓叩見陛下,叩見陳留王。久聞陛下仁德,今日得見龍顏,實乃董某之幸。」
陳留王冷冷看著董卓跪拜,臉上波瀾不驚,但心中暗自提防。他不動聲色地說:「董刺史遠道而來,辛苦了。但朕與皇兄還需儘快回京,董刺史若真是保駕而來,就隨我們一同前行吧。」
董卓抬起頭,目光中隱藏著一絲嘲弄與算計,但語氣中依舊不露破綻:「陳留王所言極是。董某定當護送陛下安全抵京。」
他轉身,掃了一眼身後浩大的軍勢,暗自冷笑,心中思忖:「一個懦弱的皇帝,卻有這麼一個牙尖嘴利的弟弟……有意思。但天子這個位置,若換成更有用的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士兵高聲命令:「全軍戒備,護駕前行!」聲音洪亮,震得山谷回響,氣勢如虹。
陳留王卻毫無所覺,回到少帝身邊,低聲說:「哥哥,不必擔心,此人雖然凶神惡煞,但如今他不敢造次。」
少帝微微點頭,但目光依舊帶著深深的戒備。董卓在遠處看著這一切,嘴角的笑意越發深邃,眼中閃過一絲令人不安的光芒。
當日,少帝與陳留王隨著隊伍回到皇宮,何太后早已在宮門外等候。當她看到少帝與陳留王狼狽不堪的樣子時,立刻衝上前,撲倒在少帝面前,緊緊抱住他,聲淚俱下:「皇兒,你受苦了!母后對不起你!」
少帝被何太后緊抱著,眼淚也止不住地滑落。他聲音微弱:「母后……朕平安回來了。」一旁的陳留王則安慰性地拍了拍太后的手臂,雖然臉上強作鎮定,但眼神中依然帶著幾分疲憊與悲傷。
隨後,宮中大臣聞訊而來,君臣跪地相見,哭聲此起彼伏,氣氛悲涼壓抑。然而,當何太后命人檢點宮中之物時,卻發現傳國玉璽不知所蹤。此消息一出,眾人面面相覷,氣氛更加凝重。
「傳國玉璽乃國之重器,怎能不見!」袁紹低聲自語,臉色陰沉。他暗中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董卓,後者卻毫不在意,悠然地站在一旁,仿佛這件事與他毫無關係。
董卓的軍隊以「保護京師」為由,日夜屯駐城外。他每日帶著全副武裝的鐵甲馬軍入城,軍馬橫行於街市,百姓見之紛紛避讓,滿城惶恐。兵刃與鐵靴的聲音如同壓在每個人心上的巨石,讓整座洛陽陷入了壓抑的沉默。
董卓則不以為然,進宮時步伐沉穩,進退自如,甚至不避諱在宮中高聲談笑。他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每一處,嘴角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彷彿整個宮廷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一日,後軍校尉鮑信快步來到袁紹府邸,劈頭便道:「袁公!董卓此人狼子野心,必有不臣之意!眼下局勢如此,必須立刻除掉他,否則後患無窮!」
袁紹端坐於案後,眉頭緊鎖,面色凝重。他抬頭看向鮑信,低聲說道:「鮑校尉,我何嘗不知董卓的心思?但朝廷剛剛安定,若此時動手,恐會引發更大的混亂,反傷國本。還需謹慎。」
鮑信聞言,心中急躁不已,聲音也抬高了幾分:「謹慎?若再謹慎下去,等他掌控了所有兵權,連我們都會成為刀下亡魂!你以為董卓每日帶兵入城,只是為了耀武揚威嗎?」
袁紹擺了擺手,語氣堅定:「此事非同小可,還需再觀察。鮑校尉,莫要急躁。」
鮑信冷笑一聲,拂袖而去。他又前往王允府上,見面後同樣直言不諱:「王公,董卓此人貪婪殘暴,橫行無忌,您可看得清楚?若不早除,朝廷將被他吞噬!」
王允神情複雜,捋著鬍鬚沉吟片刻,輕聲回道:「鮑校尉所言,允心知肚明。但此事牽一髮動全身,需慎之又慎,容我再商議幾日。」
鮑信聽罷,目光中透著濃濃的不滿與憤怒。他俯身行了一禮,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火:「既然如此,某不再多言。但董卓之禍,王公心中當自有數。」
王允嘆息一聲,目送鮑信離去,心中亦如亂麻。
鮑信回到營中,長歎一聲,眼見京師之人無法採取行動,他索性下令收拾行裝,帶著本部人馬,轉身投往泰山。他看著洛陽的方向,低聲自語:「此地已無可救之法,但董卓之亂,必不會就此罷休。」
遠處,夕陽漸沉,京師的天際被渲染成一片火紅,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正在醞釀,而城中的百姓,早已無處可逃。
夜深,董卓的營帳內燈火通明,帳外駐扎著成百上千的鐵甲士兵,刀槍在火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芒。帳內,董卓坐在主位上,身披厚重的戰甲,手指輕輕敲擊著案桌,目光如炬,神情透著不容置疑的自信與算計。
「何進兄弟的部下已盡歸我掌握。」董卓語氣低沉,卻充滿力量,話語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他側頭看向立於帳中的李儒,眼神銳利如刀:「如今朝中上下,誰還敢忤逆我董卓?只是……少帝太過懦弱,連開口說話都顫抖,朝堂如何能穩定?若換一個更有膽識的人登基,或許天下自可大定。」
李儒輕聲一笑,走上前來,低聲說:「主公心中所指,想必是陳留王吧?」
董卓點了點頭,目光中多了一絲狡黠與冷酷:「陳留王那孩子,年紀雖輕,卻有些城府,說話行事頗有章法。若將他扶上帝位,對我行事更為便利。他與我有幾分交情,將來也必感念我恩德。」
李儒聞言,微微沉思片刻,隨即俯身一拜,沉聲回道:「主公之見,儒深以為然。當下局勢,朝廷內外皆無真正的主心骨。若要行廢立之事,正當其時。否則,遲則生變。」
董卓微微一挑眉,似乎對這個回答十分滿意。他站起身,步伐沉穩地踱到地圖前,指著京城的位置,冷笑道:「很好。但僅靠恩德是不夠的,我要的,是無人敢挑戰的威權。明日,就在溫明園召集百官,公開宣佈廢少帝,立陳留王為帝。若有人膽敢反對……」
他頓了一下,手掌猛地拍在案桌上,發出一聲巨響,帳內的燭火微微晃動。他的聲音冷酷得讓人心驚:「就讓他們的腦袋滾在地上,以正我董卓的威嚴!」
李儒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彎腰說:「主公高瞻遠矚,儒必全力輔佐。但行廢立之事,需先擬一套說辭,以天命為名,才能堵住眾臣之口。」
董卓哈哈大笑,拍著李儒的肩膀說:「果然還是你懂我。好,這事交給你辦,明日務必讓百官毫無借口反對!」
帳內氣氛冰冷而壓抑,燭光映照著兩人的面容,透著一股殘酷的決絕。帳外,士兵們列隊而立,長槍如林,散發著冰冷的殺氣。董卓的軍勢如鋼鐵洪流,牢牢掌控著整個洛陽,彷彿一隻巨大的野獸正在覺醒,準備撕裂這表面的和平。
董卓目光凝視著地圖,嘴角掛著冷笑,低聲自語:「什麼天子,什麼朝堂?這天下,早晚會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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