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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1
秦之劍開車，丘媛媛坐在後排，老僧入定一樣一言不發。
牛角山說是山，其實是太行山的一個支脈。
山上有泉水，半山腰有積潭，上山沒有路，只有鄉民採藥、砍藤、挖野菜踏出來的「羊腸子」。
高處的地方連「羊腸子」都沒有，最高處懸崖峭壁，山澗下霧氣蒸騰。好心境可以說是雲霧繚繞，心境不好可以稱為陰氣森森。
車子停在山腳，兩個人下車徒步進山。
秦之劍暗想：我把你累散架，看你還給我耍大小姐脾氣。
秦之劍走在前邊。
丘媛媛在後面絮絮叨叨：「你們這些人，官商勾結，那些藤條編的東西就敢賣人家幾百塊錢！」
又說：「我看這山上到處都是野菜，憑什麼隨便挖的東西你們就敢賣上肉價錢？
看你這年紀輕輕，為什麼不自己努力，總想着結識一些什麼二代上位、賺錢！」
秦之劍忍着心頭的火氣把趙又奇罵了幾百遍：二貨，你這是給我安排了個什麼奇葩啊！
遇到一個五十多歲的鄉民，秦之劍給他遞上根煙：「大爺，一天能砍多少藤條啊？」
老頭接過煙，有點受寵若驚：「一百七八十斤吧。」
秦之劍：「一百七八十？我這樣的身板也扛不動啊！」
老人說：「我上來三趟，再下去三趟，一共弄一百七八十斤！」
秦之劍問：「一百七八十斤的藤條編成東西能賣多少錢？「
老人：「原來幾十塊，現在能賣一百來塊了，鄉里藤編賣得好，從我們手裡收的時候也給我們漲了錢。」
一群女人漫山找野菜。
秦劍搭訕一個中年婦女：「大姐，好挖嗎？」
中年婦女：「喲，大兄弟，這是帶女朋友進山玩兒來了？
這野菜以前還好挖，現在挖的人多了，想多賺錢，就得往上爬，越來越不好幹了。」
秦之劍問：」中午怎麼吃飯啊？」
「帶的有乾糧、鹹菜！」
……
秦之劍倏地回頭問丘媛媛：「你平時吃什麼？」
丘媛媛沒好氣地說：「饅頭稀飯什麼的，怎麼了？」
秦之劍：「我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呢。
人家鄉民這麼辛苦討生活，憑什麼好東西不能弄到你們城市賺錢？
你不要在我面前指責柴哥、陳哥，人家是幫我們八柳樹發展經濟呢！
另外，我不管你是誰家大小姐，沒有看到過人間疾苦、沒有體會過平常人的生活，就少對我們指指點點！」
丘媛媛被噎了一下：「反正是無商不奸、無官不貪！」
秦之劍反問：「那你老姨父呢，那個叫趙傳璽的老頭？」
丘媛媛囁嚅：「我……我姨夫是個例外。「
秦之劍又問：「那你表哥呢，趙又奇？」
丘媛媛認定了一般：「他們幾個不剛從你們這兒回去，你們不是早勾結在一起了？」
秦之劍幾乎要暴走。
這個女人真的是不可理喻。
2
天色過午。
再往上早，遇到的人越來越少，「羊腸子」越來越細。
丘媛媛忽地拽一下秦之劍：「怎麼還沒有野豬啊？」
秦之劍問她：「就咱們兩個，你靠什麼對付野豬？」
丘媛媛忽地從做戰靴里抽出一個匕首：「就憑這個！」
秦之劍無奈地搖頭：「丘大小姐，你最好禱告我們不要碰上野豬！不然的話我們兩個就是它們的菜。」
就地休息喝水，丘媛媛仍然堅持繼續向上攀。
秦之劍提醒：「再往上走一是沒有路，二是我們可能在天黑前下不了山！
你確定要繼續？」
丘媛媛俏臉一揚：「我要挑戰一下自我！」
秦之劍腹誹：你要挑戰自我為什麼要拉上別人做墊背。
秦之劍斷然拒絕：「不行，天黑之前下不了山的話，我們就得在山上露營，家裡邊非擔心死不可！」
丘媛媛搶白：「你一個小小的鄉幹部，就那麼嬌貴？露營怎麼了，我們在部隊也搭帳篷露營的。」
秦之劍不屑：「你們是集體活動，咱們就兩個人，另外，你有帳篷嗎？」
丘媛媛不服氣：「膽小鬼就是膽小鬼！不要給自己找那麼多理由。」
秦之劍說：「大小姐，我是給我找理由嗎？你要是敢夜裡不回去，趙哥非把我們這裡給掀了不可！」
丘媛媛翻白眼：「你為什麼總要拿別人替自己開脫？你帶我上山，出了事我自己負責！這你總該放心了吧。」
秦之劍腦子一熱：你真是一個不知道四六的八婆！上去就上去！誰還怕了你了。
兩個人繼續向上，秦之劍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再看丘大美女，新換上的作訓服汗漬斑斑，小臉通紅，氣喘吁吁。
找一處沒有密林的地方向下看，遠處的公路成了一條白線，偶爾駛過的汽車只有甲殼蟲那麼大，半山坡上的一潭碧水，像一個不規則的大臉盆鑲嵌在那裡。仰頭向上，一條泉水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流下來，高大的樹木變少，低矮的灌木藤條叢生，別說羊腸子，連人走過的痕跡也看不到了。
繼續向上攀登一段時間，日頭偏西。
就算這個時候想回頭，天黑之前也走不下去了！
掏出手機看，一格信號都沒有。
完犢子了，秦之劍開始後悔不該跟這個大腦不正常的女人置氣了。
看來，叢林探險要變成荒野求生了。
秦之劍伸向丘媛媛：「給我？」
丘媛媛撇嘴：「不用你拉，我還走得動！」
秦之劍斥她：「刀子借我用一下！」
丘媛媛不解：「你要刀幹什麼？」
秦之劍解釋：「今天是回不去了，我得準備晚飯啊！」
丘媛媛大驚：「什麼？我們真的要在這裡過夜？你和我？」
秦之劍不屑地看它：「我陪着你挑戰自我啊。」
丘媛媛：「……」。
丘媛媛的刀尖伸向秦之劍。
秦之劍冷着臉：「你想幹什麼？」
丘媛媛無辜的樣子：「你不是要刀子嗎？」
秦之劍質問：「你的父母就是這樣教你的？你平時都是這樣做嗎？」
丘媛媛：「……」
秦之劍用匕首削了兩根帶尖的木棍，把其中一根遞給丘美女：「天越來越黑，拿着他一是走路穩當，二是打草驚蛇。」
從里有兔子的身影一掠而過，秦之劍將手中的棍子甩出去，但什麼也沒有打到。
丘媛媛驚問：「這裡還有蛇嗎？」
秦之劍不解：「你不是解放軍戰士嗎？還怕蛇？」
丘媛媛低聲說：「我是文藝兵……」
秦之劍問她：「大小姐，我還想着你能保護我呢！你見過野豬嗎？」
丘媛媛低頭：「在電視、電影裡見過。」
秦之劍暴怒：「那你告訴我，你來我們這裡到底是想幹什麼？」
丘媛媛好像才意識到今天玩得有些過火：「追了我七年的男朋友出國走了，臨走時說：我對你根本就沒有感覺，跟你交往，就是想借你父母的影響，好讓我順利完成學業，幫我鋪好出國的路。我心裡堵得慌……從來都是我不喜歡人家……」
秦之劍揶揄：「你才多大啊？就談了七年朋友？你上輩子就開始談戀愛了？
被甩也好、失戀也罷，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你來消遣我幹什麼？
就你這樣的女孩子，我要是你男朋友，肯定還會再加一句：大小姐，你過你的神仙日子，我過我的人間生活！」
丘媛媛很吃驚：「分手的最後一句，他就是這麼說的！」
秦之劍：「你活該！」
丘媛媛：「你……你……！」
秦之劍把用過的匕首刀柄朝着對方遞了過去：「拿好了，我還等你靠這東西殺死野豬呢。」
第五十九章：言語苛
秦之劍暗嘆：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讓我遇上一個這樣的大奇葩、大生瓜。
天越來越暗了，得趕快找個落腳的地方，這荒山野嶺，鬼知道會碰上什麼！
又是一隻野兔從身前躍過，秦之劍手中棍子倏地再次飛出，不知道是上天眷顧還是巧合，棍子擊在兔子的後腦上，直接把它干挺了。
丘媛媛叫起來：「那兔子多可愛啊，你……」
秦之劍忍不住吼她：「閉嘴！」
丘媛媛回頂：「我家裡人從來都不吼我！「
秦之劍還以顏色：「所以你認為全世界就你最大！」
丘媛媛語結：「你……」
秦之劍急不擇言：「你什麼你！我敢說，你身邊連個真正的朋友都沒有，你的領導也許會寵着你、你的戰友也許會讓着你，但不是因為你做得都對，是人家不屑於跟你這種既無知又無腦的人做思想碰撞，人家怕你缺斤短兩的iq、eq和人家融合了、再擇不清誰是誰的！」
丘媛媛氣急：「我……「
秦之劍仍然火力全開：「我什麼我！自以為是、自高自大，你知道不知道，因為你，我被迫休假了，因為你，我女朋友被迫出去旅遊了……你憑什麼把你這種無知加盲目的無畏所導致的後果強加到我們這些普通人身上！
你知道不知道，假如你在這裡出了問題，我們這些人都得為你承擔責任！憑什麼？就因為你是某個大佬的千金？
你見過山里百姓的生活嗎？回答我？」
丘媛媛囁嚅：「沒有！」
秦之劍吼她：「那你憑什麼指責我們又是官商勾結、又無商不奸的？
——我們把藤編換成了錢，把山野菜換成了錢，政府才有錢辦一些事情，鄉民才能改善生活！
什麼是奸商，做假冒偽劣、以次充好、哄抬物價的才是奸商，我們的正當生意在你眼裡為什麼就那麼不堪？
也就是趙又奇他們貫着你，你要是我妹子，我早大耳刮子乎你了！」
秦之劍正罵得興起，丘媛媛身上發出電話聲音。
秦之劍不解：「我的手機早就沒了信號，你的為什麼還有信號？」
丘媛媛低聲說：「我的是衛星電話。」
秦之劍：「那你接啊，告訴對方，我們在山上，暫時平安。」
丘媛媛接聽了，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她把電話遞向秦之劍：「他們要和你說話！」
秦之劍接了，是趙又奇：「你們在哪裡？」
秦之劍怒從心頭起：「牛角山上。」
趙又奇提高了聲音：「都這個時間了，你們為什麼還不下去？她萬一出了事情，你負得了責嗎？」
秦之劍回懟：「你不要再跟我瞎逼逼，她要是出事了，我的命抵給你！」
趙又奇：「……」。
電話那邊換成了另外一個男人，聲音渾厚有力：「告訴我，你是誰？你們具體在哪裡？」
秦之劍四顧一下，回答：「牛角山上，我是八柳樹鄉黨政辦副主任，我姓秦。」
對方聲音嚴厲：「我命令你，現在馬上下山返回！」
秦之劍來了火：「你的命令我執行不了！」
對方質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秦之劍回答：「你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對丘媛媛的安全負責！」
對方突然沒聲音了，秦之劍以為掛了，正要把電話交還丘媛媛時，對面又開口了：「有緊急情況立即聯繫我！」
秦之劍反問：「聯繫你有用嗎？真有緊急情況，你就是用直升機從江城機場飛過來也來不及了，如果沒有什麼事情，請不要再撥打這個電話，以免電池耗盡影響必要時的通話。」
對方真的掛了。
秦之劍這才想起來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問丘媛媛：「另一個男的是誰？「
丘媛媛回答：「我爸！」
秦之劍又問：「你爸是誰，幹什麼的，說話牛皮哄哄的？」
丘媛媛：「我爸在ga部上班……「
秦之劍的腦袋嗡的一聲：有個副部長姓丘！
不自覺地問了出來：「你爸叫丘新航？」
丘媛媛回應：「對啊，你認識他？」
秦之劍苦笑：「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丘媛媛：「回頭我介紹你們認識啊。」
秦之劍：「算了吧，你家的門檻太高，我怕我邁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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