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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陰
墨書 Inktalez
正值黃昏時刻，暮色昏暝，落日的餘暉填滿落陽鎮的每一寸角落，將小城裹覆成蜂巢的一角，粘膩的熱度瓢潑直下，使人感到輕微的不快。
白子嬰端着一個搪瓷碗，心不在焉地蹲在破敗的土牆邊，沉默地盯着地上散亂瘋跑的螞蟻們，不時伸出空閒的手，捏着一根乾枯的草杆惡劣地打亂螞蟻的隊形。
「白家小子！」
一道充斥着怒火的聲音，破鑼似的在白子嬰耳邊敲響。
「你看看你們家那隻破貓又幹了什麼好事！」來者將手中拎着的東西猛地伸到白子嬰眼皮子底下，還頗為憤怒地抖了抖，「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二次！」
等到那人不再癲癇似的接着亂晃，白子嬰這才看清他手中的玩意兒——是一隻不幸遭遇襲擊的灰鸚鵡，身上的撕咬痕跡看上去有些慘不忍睹。
「為什麼，找我？」白子嬰慢吞吞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鄰居，「我家不養動物。」
「放屁，老子看着那隻賊貓貼着牆根兒跑進你家院子裡了，」鄰居繼續扯着嗓子吼叫，生怕白子嬰聽不見似的還往前湊了湊，「你該不會想隨便扯個藉口不承認吧？我都看到了！」
「算了，我也不要你賠錢，你只需要把那隻賊貓交給我就行了，我自己看着辦，這總可以吧？」鄰居說這話的語氣活像白子嬰占了他天大的便宜似的，帶着幾分折中和妥協。
「我家，不養動物。」白子嬰含混不清地嘟囔。
靠得太近了。
青年不適地皺起眉，鼻尖被一股潮濕難聞的氣味包圍，聞起來像是腐爛植物混合某種爬行生物居住的巢穴的味道。
「你說什麼？」老李皺緊眉頭。
白子嬰沒再說話，而是將手中的搪瓷碗擱置在破舊的門檻前，看也沒看老李一眼。在對方快要噴火的目光下，站起身推開院門走進去，接着迅速關緊木門。
老李本想跟在白子嬰身後一起溜進院子，嘴裡罵罵咧咧地往前還沒走兩步，那扇薄薄的木門帶着一股難聞的腐朽氣味，輕描淡寫地在他眼前合上，絲毫不給入侵者半點可乘的機會。
「小兔崽子你這是什麼態度！老子在跟你說話呢！別以為躲回家就沒事了，我就在這一直看着你！」
老李氣不過地抬腳在門上重重踹了幾下，這讓老舊的木門發出不堪mm重負的呻吟聲。
接着，他不死心地順着木門上寬大的縫隙往裡瞄，臉幾乎要從縫隙中擠進去——院子裡只有一張被隨手扔在那兒的瘸腿木桌，桌前放着一條做工粗糙的長凳，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乾淨冷清的根本不像有人居住。
房子由黃土磚堆砌建成，磨損過頭的泥牆上只有一扇孤零零的窗戶，玻璃積着厚厚一層灰，以至於窺視者無法看清房子內的情況，於是他開始猜測白子嬰此時或許也站在窗子後方，試圖通過這層霧靄觀察門口的動靜。
他艱難地將頭轉了個角度，好讓自己再往縫隙里擠擠，以便能窺探到更多。
「老李頭，你站那兒幹嘛呢？」
隔壁張強聽見外頭逐漸沒了聲響，好奇地探頭張望，結果看見對門老李鬼鬼祟祟地站在那兒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他很清楚隔壁新搬來的年輕人跟老李之間的矛盾極難消除，不是三言兩語的勸說就能解決的。
落陽鎮的街坊鄰里都知道，老李最寶貝他兒子花大價錢買回來的灰鸚鵡。平日裡閒了沒事總愛逗鳥兒說幾句，又恰好那鸚鵡是個通人性的，簡單的句子教幾遍就能學會，為此老李沒少在鄰裡間炫耀。
直到前不久旁邊新搬來了個叫白子嬰的年輕人，跟隨他一起住進來的還有一隻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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