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若雲在毛衛國的書房裡住了兩天,白天毛縣長忙得腳打後腦勺,晚上就拉着胡若雲在書房可勁的虐,還美其名曰:思想碰撞。有時候一聊就到了十一點多。
胡若雲倒是沒有什麼,毛娜卻是不勝其煩。
女人還是敏感的,張秀珍晚上給丈夫說:「你看這閨女,眼裡越來越沒有爹媽了,白天和小胡膩着還不行,晚上看你們倆一直在一起說話,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毛衛國後知後覺:「是嗎?我現在要想的事太多,小胡來了還能幫我理一理,幫我參謀一下。」
張秀珍捅捅他:「我擔心閨女和夏雪、勝男那丫頭一樣,還沒有結婚呢先懷上了!她可和那倆丫頭不一樣,她還上着學呢……」
毛衛國不以為然:「放心吧,他倆心裡都清楚着呢!」
張秀珍同志心裡還是不美氣:「在江城他們怎麼着吧,我眼不見心不煩,你看現在擱家裡看着她跟小胡那親熱樣我這心裡頭……」
毛衛國攬一下她的肩:「行了吧,他們處得好你還不樂意?以前你怕小胡配不上咱閨女,現在兩個人都上大學了,你又不高興他們處的好?你忘了以前你在她跟前一提那個小邱她就跟你吊着個臉置氣……我看你就是不知足!」
看張秀珍似有所悟,毛衛國又說:「也就是小胡沒到法定年齡,到了法定年齡就乾脆讓她們領證算了。」
張秀珍擰他一下:「你倒是想得開!」
毛衛國順勢摸她一把:「只要看着孩子臉上帶着幸福的笑,我是怎麼樣都行!」
26號,已經是農曆臘月十五了,胡若雲也要回老固了,頭天晚上張秀珍同志怕閨女又粘着要跟去,提前做了工作:「過了正月初二去了你姥姥家,到那個時候你再去,現在去了小胡爹娘都忙着準備過年,又是掃屋、蒸饃炸年糕呢,你說你去了搭手忙活吧他們肯定不過意,你不搭手吧她們也顧不上招待你……」
頭一天,張秀珍又忙活了一陣,給沒有見過面的親家準備了一堆東西(他們兩口這個位置,很多東西真的用不着自己花錢,人情往來嘛,好像跟違規違紀也不搭邊),毛衛國更是又給準備了一些茶葉、煙酒。
老固集上十字街下了班線車,正逢着十五大集,傑子哥和傑嫂子剛採購了一些年貨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帶了大包小包的胡若雲,趕緊過來喊他:「若雲兄弟,你這是放假回來過年了?來,東西都放車上,咱們一路走着回家去!」
胡若雲也不客氣:「傑子哥、傑嫂子,我還正做難咋回家呢!」
大包、小包摞到自行車後架上,傑子哥前邊推着,胡若雲後面扶着,出了十字街的人流走向通往胡家莊的黃土路上。
「你咋帶了這麼多東西?」傑嫂子問,「都是從江城帶回來的?」
胡若雲答:「給小鳳和小虎的衣服是江城買的,其他東西是毛娜她爸和她媽給準備的。」
傑嫂子贊了一句:「你看你這老丈人跟丈母娘真是敞亮……我起華大爺和起華大娘還沒有跟人家見過面呢,人家反過來給咱送東西了,還是你行啊兄弟!」
又一臉八卦地說:「你聽說了沒?你們家前院鄰居那老太婆又鬧樂子了?」
胡若雲好奇之心大起:「我不知道,啥事啊嫂子?」
原來,自從自家老三伍明亮也到江城上了大學(就是前邊說過的那個野雞京南學院),伍德子女人天天嘚瑟,說他家老三兩年之後畢業了就能當鄉長……一來二去,三里五村的媒婆上門提親的就多了起來,這可把伍德子女人樂壞了。
這女人也是腦洞大開,不知道怎麼的就想了一個自認為超級絕妙的主意。
她把給他家伍明亮提媒的七八個媒婆一起都招了過來,告訴她們說要搞一個公開招親,主要從兩個方面來確定最終「入圍」人選,第一、憑照片看模樣,模樣俊俏的優先;第二、比彩禮,誰那裡要的彩禮少誰優先……
媒人們在一塊兒扎堆就夠不正常了,又一聽伍德子女人這話都傻了!
伍德子女人自己認為,自家孩子模樣長得不錯,兩年多之後又是要當鄉長的人,這個做法不過分!
誰知道這些媒人走了之後就成了肉包子打狗,從此之後也再沒有人上他家去給他們家老三提親了!
胡若雲都不敢相信會有這種操作:「嫂子,真有這事?你說得我咋有點不相信。」
傑子哥接過話:「你還別說你嫂子那嘴胡咧咧,真是這樣。大前天明亮放假回家了,聽說她媽在家搞了這一出,氣得大鬧了一通,隔着你家院牆都能聽見他吼她媽『瞎弄啥啊?丟死人了!』」
三個人一路走一路說,到了胡同口,胡若雲從包里掏出一袋酥糖硬塞給傑嫂子:「嫂子,回家給小侄、侄女吃。」
傑嫂子還要推讓,傑子哥說:「拿着吧,兄弟的心意。」
老爹胡起華在「掃屋子」(即所謂的「掃塵」,也就是年終大掃除,家家戶戶清掃蛛網揚塵、清洗。古語都說「二十四,掃塵日」,正常情況下都要在祭灶之後做,但怕毛娜年前跟着胡若雲一起過來,看着家裡埋汰,就提前了),老娘在廚房煤火上炸油糕、炸麻花、炸花生米。
小虎、小鳳跑出幫着往屋裡抬包,邊抬還邊問:「哥,你這包里都是啥東西?」
看着兩個人眼巴巴的樣子,進了屋子胡若雲就先把給兩個人買的衣服都拿了出來。小虎的是一件仿軍裝棉外套,外帶一頂「雷鋒帽」。幫着他除去身上的舊棉襖(怕弄髒,做好的新衣服也要等到了年跟兒才讓穿),換上新襖新帽,趕緊跑廚房找老娘顯擺去了。
小鳳的是一件半大的紅色羽絨服,老爹老娘一人一件燈芯絨褲子,還有四個人一人一雙棉鞋。
忙完了手頭的活兒,老娘一一看着手上的東西問:「這得花多少錢吶?」
老爹先看洋河,又看西鳳:「這縣長家的酒是不是比去年鄉里給咱的那個還要好啊?」
又拿起一條紅塔山:「這個多少錢一盒啊?這盒還是硬的!」
……
最後又回到同一個問題上:「毛娜啥時候來咱家?」
晚上,伍明亮來找胡若雲了,兩個人躲在胡若雲的小屋裡說話。伍明亮先問胡若雲的情況,胡若雲一一答了,又問伍明亮怎麼樣,伍明亮有點落寞:「這個學我就不應該去上,一年學費一千四,再加上生活費和雜七雜八的費用,一年又得一千好幾!
我們就是自考性質的,這三年裡要是考不過,連個啥證也拿不到……十月份我報了《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述》、《市場營銷學》、《審計學》三科,《審計學》就沒有考過!」
這種情況,胡若雲感同身受過,也沒有什麼好安慰他的。
還是伍明亮提了「招親」的事:「我媽真是啥事都幹得出來……還說我將來要當鄉長,我現在都怕畢業了不敢回家!
我大嫂二嫂現在都不和她說話……」
唉,誰知道誰家發生着、發生過什麼事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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