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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我蜷在通風管道的鐵皮接縫處，喉頭還殘留着海鹽的咸腥。
張團長軍靴碾過甲板的聲響穿透鋼板，震得耳膜發麻。
貨輪第七號艙門的鐵鏽在舌尖泛開時，袖管里的縮微膠捲突然發燙——閘北布防圖與租界地圖重疊的剎那，王媽用硝鏹水寫在地上的蘇州碼子在我眼前炸開。
二十四道木屐聲在船底艙迴響到第十三下時，我撕開襯裡暗袋。
陸老闆給的銅製戲牌硌着掌紋，牌面刀刻的茶花紋正在月光下滲出硃砂——這是班主召集死士的暗號。
"張禿子要動梅蘭的衣冠冢！"
陸老闆的翡翠煙嘴磕在黃銅鎮紙上，濺起的火星照亮戲牌背面新刻的刀痕。
王媽蹲在八仙桌旁削梨，果皮螺旋垂落的弧度恰是虹口道場的布防圖，梨汁順着桌腿滲進青磚縫，畫出一道直指法租界倉庫的血線。
戌時三刻，十六個貼着"福"字的氣球從倉庫天窗升起。
我數到第七個炸裂的響鞭時，牆根陰影里忽然探出十三把油紙傘——傘骨轉動的簌簌聲里混着判官筆出鞘的輕吟。
武生老趙反手甩開蟒袍下擺，腰間的九節鞭在月光下泛起魚鱗紋。
"第七道梁。"
花旦小翠的紅綢水袖拂過我的肩，袖中暗藏的峨眉刺正指向倉庫東南角的承重柱。
她鬢邊那朵白絹花突然綻開，露出藏在花蕊里的三棱鏢——正是梅姐生前最愛的暗器手法。
貨箱堆砌的陰影中突然爆出鐵鏈拖曳的銳響。
張團長抓着軍刀從二樓躍下，刀鞘上鎏金的十六瓣菊紋割裂月光，在他臉上投下蛛網般的暗影："這不是阿強嘛？橫濱的櫻花開得可好？"
我蹬着貨箱騰空的瞬間，二十七個貼着仁丹廣告的木箱同時炸開。
漫天紙屑里翻出九道寒光——老趙的九節鞭絞住三個槍管，鞭稍銅鈴震響的節奏竟壓過了機槍連射。
"梅老闆教過你唱《挑滑車》嗎？"
張團長突然劈手扯開軍裝，胸口的富士山燙疤正在月光下滲血。
他甩出的南部式手槍在空中炸成零件，飛濺的彈簧精準打滅了三盞汽燈。
黑暗降臨的剎那，小翠的水袖纏上了我的腰。
我借着紅綢的力道凌空翻轉，鞋跟暗藏的刀片在貨箱表面刮出七寸長的火星。
鐵皮摩擦的銳響里忽然混入北海道的雪松香——是那批要運往虹口道場的炸藥！
"小心！"
武丑阿福的判官筆突然從我耳畔掠過，筆尖蘸着的硃砂在半空炸成血霧。
三個黑影應聲栽倒時，我聞到了他們袖口殘留的櫻花膏氣味——和法租界爆炸案現場的焦油味如出一轍。
張團長的軍靴突然碾碎腳邊的玻璃瓶，刺鼻的硝酸甘油味道瞬間瀰漫。
我扯下領帶纏住口鼻的瞬間，老趙的九節鞭已經絞住了他的手腕。
鞭身鱗片刮過軍刀迸出的火星，照亮了倉庫角落那排貼着"茶葉"封條的鐵皮箱。
"你以為捅了馬蜂窩還能活着看戲？"
張團長突然狂笑，扯開的領口露出鎖骨下的電子錶盤。
倒計時紅光在05:00處閃爍時，小翠的峨眉刺已經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我撲向鐵皮箱的剎那，阿福的判官筆在鎖眼炸出藍火。
箱蓋彈開的瞬間，二十七個綁着引信的炸藥包正隨着電子表紅光明滅。
最頂端的炸藥包上，赫然印着梅蘭生前最愛的牡丹花押——是用她血衣上的金線繡成的！
"跑啊！"
小翠的水袖捲住我的剎那，倉庫穹頂突然傳來引擎轟鳴。
三架貼着旭日旗的運輸機正掠過天窗，投下的陰影恰好拼成張團長胸口的燙疤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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