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少白要來的地方便是聽風閣。
聽風閣的主人聽語,早早地就在庭院中擺好了桌椅茶具,泡上了一壺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上好碧螺春,悠然自得地坐在那兒,靜靜地等着萬少白的到來。
微風輕輕拂過,聽語敏銳地聽見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她微微仰起頭,往空氣中輕輕嗅了嗅,嘴角上揚,莞爾一笑,輕聲呢喃道:「魚兒上鈎了,味道都能聞到了呢!」
果然,沒過一會兒,萬少白便踏入了聽風閣的庭院中。只見一位身着淺綠色紗裙的少女,正坐在院子中間的桃花樹下,對着自己展露笑顏。
不知為何,萬少白突然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然而,每次見到聽語,這種感覺總是如影隨形,無法逃避。因為自從發現了聽語的特別之處後,每次自己來找她都是有所求的。求人家辦事,當然要任人 「宰割」 了,這可是聽語說的話。
如果拋開聽語那調皮淘氣的性子和那藏着陰謀般的笑容,此刻的聽語看起來還是蠻可愛的。
萬少白意識到自己想歪了,趕忙咳了兩聲,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心裡默默祈禱着今日聽語提出的要求可千萬不要太難,一邊想着,一邊朝着聽語走了過去。
聽語等萬少白坐下後,便動作嫻熟地給他沏好一杯碧螺春,之後便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萬少白,臉上掛着一抹神秘的微笑。
萬少白被這樣直勾勾地盯着,心裡有些不自在,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聽語姑娘,在下又來叨擾了。」
聽語看着萬少白這不自然的開場白,不禁 「撲哧」 一聲笑出聲來,調侃道:「萬大俠,又遇上什麼解不開的疑惑,來找我這朵聽語花了啊?」
「呵呵…… 姑娘猜得不錯,在下有要事要請教姑娘。」 萬少白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事情放在一邊,問道,「還是先請姑娘說出這次要在下做什麼事吧?」
「哈,萬大俠,你也變狡猾了啊!不過,這次姑娘我也不介意。」
聽語從袖口中輕輕抽出一張折好的紙,遞向萬少白,說道,「打開看看。」
萬少白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緩緩拆開,只見紙上寫的是一首詩。
那娟秀的字體,一看就知道應該是聽語早就準備好的。難道她早就猜到自己會來,還知道是因何事而來,所以提前準備好的?
萬少白滿心狐疑地看着聽語,而聽語卻一臉無所謂地自斟自飲,完全無視萬少白那探究的目光。萬少白試探地問道:「聽語姑娘是讓我讀這首詩給你聽?」
聽語聽到這話,被剛剛喝下的茶水猛地嗆了出來,她頓了頓,才緩過神來說道:「姑娘我不識字,要勞煩萬大俠讀出來啊?這可是我寫的!我是要你唱,唱出來!」
萬少白的臉色瞬間白了又紅,有些窘迫地說道:「在下五音不全,實在不敢獻醜。」
「要聽好聽的,我不知道去花錢請個花魁來唱啊,你隨便唱,不唱就從我這聽風閣出去,不要問我你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聽語一臉無賴的樣子,讓萬少白感到無可奈何。萬少白張了張嘴,看到聽語臉上那竊喜的笑容,還是發不出聲音來。
萬少白還想再推脫,聽語卻已經背過身去,不再看他,表示無話可說。萬少白一咬牙,狠了狠心,終於是開口隨意唱了起來。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愛居愛處?愛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那五音不全、音不着調的歌聲,逗得聽語哈哈大笑,萬少白則唱得滿臉通紅。聽語一邊捂着肚子,一邊笑得前仰後合,說道:「萬大俠,以後你遇上什麼罪犯就不用出手了,你一唱歌估計他們都會趴下的。」
萬少白將紙重重地放在桌上,端起茶杯,大口大飲了一口,待到聽語稍稍安靜了些,才開口說道:「現在聽語姑娘可否聽在下一言了?」
聽語笑着點點頭。萬少白便將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聽語聽完後,開口問道:「萬大俠有沒有想過大夫人的話可能是對的?」
「你是說水鬼犯案?」
聽語點了點頭,說道:「萬大俠沒有聽到最近城中一到深夜就有隱隱的歌聲傳來嗎?」
萬少白搖了搖頭,繼而說道:「不可能,這世上怎麼會有鬼?」
「這世上你不知道的東西還多着呢!比如我,萬大俠不是一開始也不相信我能控制聲音嗎?」 聽語打趣地看着萬少白。
萬少白聽了聽語的話,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有些東西的確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聽語就是一個他難以捉摸的人。一次偶然的相遇,卻讓他們從此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聽語能從風中聽到常人聽不到的聲音,聞到獨特的味道,更重要的是聽語能控制人的聲音,讓他們說出實話。這一點,是他們之間共同的秘密。
聽語的這個獨特之處,為身為捕快的他帶來了不少便利,但是每次取得消息,都像剛剛那樣,要按聽語的要求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萬少白想了想,說道:「聽語姑娘所言並不無道理,只是這鬼為何要索命?鬼乃虛體,又如何使人溺斃之後自己回來呢?附身?」
聽語淡淡一笑,說道:「鬼怪之事,做飯後閒談尚可,當不得真。我說一樣東西,你聽聽知不知道。」
「請說。」
「龍。」
「此乃神物,怎麼會殺人?」
聽語莞爾一笑,說道:「此神物確實不會殺人,但水中還有一物,與龍相似,能暢遊於水中,化成人形到陸地,只是體態與人無異。」
「何物?」
「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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