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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阮玉被處以杖責一百，那些家丁奴僕都鉚足了力氣，因而她死得很慘。
待滿地血水洗淨，最後用草蓆一裹，丟在了亂葬崗，甚至沒人敢去知會聞清。
大夫人再看向我的眼神，至少帶了數十種複雜的情緒。
我沒心思與她相認，轉身走回屋裡，當着她的面關上了門，也關上了窗外那一地春光。
我猜想，她心裡的愧疚定是又多了三分。
夜裡，我提了些果子去瞧聞清。
她這幾日被宮中的嬤嬤折騰得夠嗆，坐要端莊，立要恭謹，笑不露齒，言需細軟綿膩。
因而一見到我，臉上立時露出歡喜的神色，忙拉了我坐下，不住地小聲抱怨。
「你能來看我真好，這規矩真不是給人學的，早知道我就不要嫁給他了。」 她知道我是個啞巴，自然不會學別人去亂嚼舌頭，因而說話也沒了顧忌。
我伸手輕輕壓到她唇上，微笑着搖搖頭。
「放心吧，沒人聽到。」
聞清吐了吐舌頭，就此揭過這個話題，卻還是不忘擔心我，「所以以後如果有可能，你一定不要學我，你不會說話，若是受了欺負，連個能掏心的人都沒有。」
她至此也不知道，我已經步了她的後塵。
我側過頭去，不願讓她看出我眼底的情緒。
而夜孜星兄弟二人則相視淺笑着，同時轉頭看向東方深宮的朱瓦紅牆，眼中的欲望毫不掩飾。
是夜，聞相來訪，隨夜孜星一同進了書房，一談就是兩個時辰。
這老狐狸今天觀察了整日，想必心底早就有了決斷。只是人的抉擇無一不受外力影響，他一生里納妾無數，對大夫人始終最為尊重，她的決定，足以影響到聞思源。
我才是大夫人親生的，她自然會更偏向我一些。
這樣看來，秦阮玉倒也不算白死。
秦阮玉的死因被嚴下禁口令，一直到聞清出嫁，對外都宣稱她是因急病而逝。
我的婚事沒有受到任何人阻攔，大夫人滿心愧疚，恨不得將世間最好的東西都捧來補償我。
因此，我的嫁妝甚至比聞清的還要多出二十四抬。
我與她在同一天出嫁，十里紅妝引得城中人紛紛艷慕。
洞房內，夜孜星握住我的手，他的面頰微微泛着薄紅，透出兩分醉意。
世人皆道天家子弟相貌出眾，此刻不得不承認，身着一身大紅喜服的他，確實有着足以迷惑所有女子的資本。
我輕輕將手從他掌中抽出，強忍住沒在衣襟上擦拭，繼而緩緩站起身來。
我從袖中掏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劃破手指，殷紅的血滴落在喜床的白巾上，那落紅緩緩散開，仿佛扯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隨後，我抱起被子，在地上鋪好躺下。龍鳳喜燭剛剛燃起，燭淚緩緩滑落，仿佛在無聲落淚。
夜孜星愣在原地，臉色瞬間鐵青。
在我快要睡着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有人輕輕蹲在我身邊，緊接着，一陣裂帛聲緩緩劃破寂靜的夜空。
我轉過身，恰好對上他微微蹙起的眉。
夜孜星輕輕拉過我的手，只見刀口有些大，到現在血都沒能止住。
「你若不願意，直接跟我說便是了，又何苦這樣作賤自己。」
他輕輕嘆着氣，俯下頭，將我指尖的血跡慢慢吸淨，然後小心翼翼地用布條替我將傷口包紮好，神情專注，宛如世上最體貼的情人。
「你身子弱，去床上睡吧，我們將就一晚，明日我再想辦法。」 說完，他便上床躺下，儘量往床裡面湊去。
若是我再堅持，反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
身為君主，常常要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
我如此挑釁他，卻依舊不見他有任何發怒的跡象，夜孜星的氣度已然超出了我的預期，他確實比四皇子更適合稱帝。
這一夜，我們相安無事。
隨着這場轟動盛京的聯姻，帝都的局勢再次變得撲朔迷離，聞相重新保持中立。
成親第三日，按照習俗回門。
當我們到達相府朱門時，聞清二人也剛下馬車，我們恰好碰面。
聞清眼中的惱怒一閃即逝，這其中既有對我的欺瞞感到生氣，更多的，想來該是對被我這個啞巴搶去風頭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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