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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螭紋刀鞘的震顫震得我虎口發麻。
沉星拽着我往東南方岩壁游去時，九具玉化屍首突然炸開漫天骨渣。
黑褐色觸鬚在沸騰的河水中織成羅網，我反手將金簪殘片刺入饕餮紋玉璧缺角，貴妃鞋尖的星砂竟在水中燃起幽藍鬼火。
"閉氣！"沉星的吼聲被水流撕碎。
岩壁裂縫泄出的紫氣撞上鬼火，整條地下河突然倒懸。
我的後背重重砸在河床，龜裂的縫隙中探出無數白玉雕成的手指，食指關節全帶着欽天監特製的二十八宿扳指。
沉星掰斷玉指塞進檀木藥匣，那些斷指突然發出嬰啼。
我按住滲血的右臂傷口，血珠墜入紫氣的剎那，百年前的幻象如毒蛇鑽入眼眶——鎏金錯銀的祭壇上，國師握着螭尾拂塵刺向襁褓。
"以七情為鎖，六欲為匙。"
老皇帝的聲音裹着血腥味，他懷中女嬰的眉心正被金簪挑出血珠。
我看着血珠滾落鳳簪凹槽，突然意識到貴妃今晨發間的步搖，分明就是這柄飲過皇嗣血的兇器。
幻象被箭矢破空聲擊碎。
靖王的玄鐵箭鏃釘在我耳畔岩壁，箭尾紅翎映着河底熒光，照出岩縫深處更多玉化屍骸。
他們天靈蓋上的北斗孔洞正在滲出星砂，與我三日來在冷宮井底收集的星屑發生共鳴。
"葉大人好手段。"靖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佩劍挑着老仵作的酒葫蘆，"連酆都醒魂香都備下了。"
我猛地攥緊袖中血玉碎屑。
老仵作用酒葫接住紫氣時，我分明看見他後頸浮現出和玉俑如出一轍的蛛網紋。
沉星突然掐訣點在我後腰命門穴，灼痛感讓我看清靖王身後親衛的脖子——全都纏着欽天監特製的北斗星鏈。
醒魂香被點燃的瞬間，首輔泛着屍斑的右手突然玉化。
紫煙中浮現出半透明魂魄，正被鎖在玉掌中啃食自己的手指。
沉星甩出銅錢擊碎玉掌，飛濺的碎玉竟化作血字浮空——正是三日前冷宮枯井的讖語。
"熒惑守心，九星連珠。"
我念出最後兩個字時，靖王的箭矢突然調轉方向射向紫色氣團。
箭鏃沒入的剎那，時空仿佛被撕開裂縫，我看見幼年的自己蹲在冷宮牆角，正用金簪蘸着黑血在地上畫星圖。
"阿姊說過，熒惑星亮的時候..."
童音被驚雷截斷。
裂縫深處伸出白玉雕成的手，指尖星砂拼出的正是貴妃今晨鞋尖的紋樣。
我揮刀斬向那隻手時，時空亂流中突然響起儺戲銅鈴，國師的身影在紫霧中凝實，左右手各握着一塊雙生血玉。
左手的玉色澄澈如月，右手的卻泛着屍斑般的青黑。
兩塊玉心同時浮現出我的臉——一邊濺着冷宮井底的黑血，另一邊竟與祭壇女嬰的眉眼重疊。
沉星突然咳出帶金粉的血，血珠墜地成卦。
他拽着我撞向最亮的星位時，我聽見玉化屍骸們齊聲吟誦："北斗注死，南斗..."
冰刃破空之聲淹沒了後半句讖語。
當我的瞳孔適應了強光時，發現螭紋刀正插在北斗第九星的位置——那裡本該是先帝第九子的墓穴，此刻卻湧出粘稠如瀝青的星砂，裹挾着無數張牙舞爪的玉指。
國師的幻象在亂流中裂成兩半。
左半身握着澄澈血玉點向我眉心，右半身卻將青黑血玉塞向靖王手中。
時空畸變的尖嘯聲中，我聽見兩個自己在對話——一個聲音染着冷宮井底的苔腥，另一個帶着祭壇星砂的灼熱。
"你才是被劈開的那一半魂魄。"
"不，你才是鎮在血玉里的殘次品。"
沉星突然咬破舌尖噴出血霧，血珠在亂流中凝成鎖鏈捆住雙生血玉。
當我的指尖即將觸到玉心的瞬間，靖王的箭矢再次破空而來——這次對準的是亂流核心處，那塊刻着永昌三年銘文的玉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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