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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冷宮井底的寒氣鑽進骨髓時，我正攥着那塊染血的帕子。
指縫間的血跡已經凝固成褐色的痂，稍一用力就簌簌往下掉渣。
老仵作的呼嚕聲在井壁上撞出回音，他懷裡抱着的酒葫蘆咕嚕嚕滾到我腳邊，葫蘆口滲出的液體泛着熟悉的孔雀藍。
"這是…醒魂香？"
我沾了點液體捻開，琉璃色的漣漪在指尖盪開三圈。
蹲在井沿的野貓突然弓起脊背，琥珀色瞳孔里映出老仵作脖頸——那圈本以為是皺紋的溝壑，此刻正如活物般蠕動，漸漸拼成展翅的鳳凰。
沉星的銅錢劍擦着我耳廓釘入井壁，劍穗上的二十八宿扳指叮噹作響。
老仵作在夢中突然抽搐，布滿老年斑的手死死摳住領口，指縫間溢出的不是血，而是閃爍着星砂的玉髓。
"別看他的眼睛！"
沉星的警告遲了半拍。
老仵作翻白的眼球突然轉為琉璃色，瞳孔裂成七瓣，每片虹膜上都浮動着工部密檔的字跡。
我右腿突然傳來鑽心劇痛，低頭看見褲管下透出羊脂玉的光澤——那些玉化的紋路正順着血管往膝蓋攀爬。
藏書閣的雕花門在暴雨中吱呀作響時，我手裡的火摺子突然爆出青焰。
沉星劍尖挑着半截戶部腰牌，牌面上"貞明十七年"的鎏金字正在融化，滴落的金水在青磚上燙出北斗九星的圖案。
"三百年前封存的活人俑秘方，"我摸着暗格邊緣新生的玉紋，"原來是用內閣大臣的血肉做胎泥。"
沉星突然捂住我的嘴。
劍鞘敲擊地面的震動中，整面書牆緩緩翻轉，九百尊等身玉雕沐浴着月光緩緩轉身。
禮部尚書的玉雕脖頸裂開細紋，鮮血順着官服補子上的錦雞紋往下淌，而窗外恰好傳來巡夜侍衛的驚呼——真正的禮部尚書正在寢殿捂着脖子翻滾。
地磚下的龍脈突然發出嗚咽。
沉星劈開第五具玉雕的剎那，東南角的琉璃瓦應聲炸裂，國師蒼老如樹皮的臉從裂縫中探出。
他嘴角還掛着玉髓的殘渣，被割破的袖口露出小臂——那裡布滿了用金線縫合的少女皮膚。
"葉大人可知何為不朽？"國師的指甲突然暴漲三寸，挑開自己胸前的皮肉，"每月朔望飲一盞處子玉髓，可比陛下煉的丹藥管用多了。"
沉星斬出的劍氣削掉了國師半邊臉皮，露出的森森白骨上赫然刻着公主的閨名。
我袖中的二十八宿扳指突然發燙，玄武位的虛影在屋頂投下龜蛇交纏的星圖，冷宮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碎裂聲。
衝進暴雨的瞬間，我的右腿徹底僵成玉柱。
宮道兩側的童俑正在集體轉向，他們眼眶中的南紅瑪瑙齊齊迸裂，血水在雨幕中連成跳動的占星線。
當第一道閃電劈開烏雲時，九百個稚嫩的童聲在雨中齊誦："熒惑守心，地龍翻身，七月十四，開棺者亡——"
懷中的血玉突然灼穿三層衣料。
沉星拽着我撲向太掖池的瞬間，池底浮起密密麻麻的青銅棺槨。
每具棺蓋上都嵌着雙魚玉佩，陰陽魚眼的位置正是我與公主的生辰八字。
池水倒灌進鼻腔時，我聽見兩個自己在不同時空尖叫——現代實驗室里的我正在解剖台前顫抖，手中的柳葉刀下，赫然是國師那具布滿縫合線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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