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栽進裂縫的瞬間,後頸傳來玉質化的刺痛。
那些從青銅門裡伸出的手臂抓住我的腳踝,掌心血眼汩汩冒出碧色液體,沿着我的小腿攀爬成甲骨文。
"閉氣!"
沉星染血的手掌捂住我口鼻。
他左眼的鎏金色正在吞噬最後一點瞳仁,玉化的右臉裂開細紋,露出底下青銅色的骨骼。
冰層在我們頭頂閉合的剎那,我聽見此起彼伏的鎧甲碰撞聲。
透過三尺厚的冰面,數百具玉化士兵正邁着整齊劃一的步伐包圍太和殿,他們眼窩裡凝結的碧血隨着動作簌簌掉落,在漢白玉地磚上蝕刻出卦象。
老仵作燃燒的半截軀體突然炸開,鳳凰灰燼裹着三皇子玉化的身軀墜向祭壇。
國師道袍翻卷如夜梟,枯爪穿透冰層抓向少年皇子頸間——那裡正在生長出龍鱗。
"當心!"
我反手擲出魚腸劍。
劍鋒撞上國師指尖爆出火星,那些鑽進三皇子七竅的甲骨文突然凝滯,化作黑霧湧向我的手腕。
沉星突然按住我觸碰冰面的左手。
玉化紋路順着他的掌心渡來,我腕間胎記突然灼痛,眼前閃過零碎畫面:前朝祭壇上,玄甲女將正被活生生剜出脊椎,國師將沾血的玉片塞進她慘白的骨縫。
"控魂玉......"
我指尖還殘留着玉片的冰涼觸感,沉星的佩劍突然發出蜂鳴。
吸附在劍身的玉片自動拼成星圖,北斗第七星的方位正對着三皇子心口。
夜空驟然撕開裂口。
燃燒的隕石拖着硫磺尾焰砸穿偏殿屋檐,琉璃瓦在熱浪中蒸騰成紫煙。
我嗅到熟悉的福爾馬林味道——那是前世解剖室的氣息。
"量天尺!"
首輔的驚呼混在爆炸聲中。
隕石坑底升起的青銅尺表面浮凸着二進制編碼,尺柄處用篆書刻着"203"。
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剛觸到刻度,尺身突然裂開蛛網紋。
金線從裂縫中迸射而出,織就的《推背圖》籠罩皇城。
第五十三象的讖語正在我眼前扭曲,圖中扛着鐵錘的工匠赫然戴着防毒面具,他腳邊的龍屍尾骨刻着英文編號。
國師的狂笑震落樑上灰塵。
他割開手腕將血潑向星圖,北斗七星的軌跡突然倒轉。
七皇子發出非人的嚎叫,龍鱗刺破蟒袍,頭頂鑽出的珊瑚狀犄角正在滴落瀝青般的液體。
"祭品成了!"
首輔癲狂地伸手去抓量天尺。
她的皓腕在碰到金線瞬間碳化成焦骨,《推背圖》的經緯線突然收縮,勒進她脖頸時濺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二維碼。
老仵作的半張臉從灰燼里浮現:"剖開隕石!"
他的聲音混着電磁雜音,像是老式收音機里的播報。
我握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刺向隕石核心,鈦合金外殼在魚腸劍下如豆腐般開裂。
冷霧從密封艙里湧出。
培養液中漂浮的胚胎突然睜眼,螭紋瞳孔與我腕間胎記同時灼燒。
它臍帶連接的導管上,條形碼正在幻化成甲骨文——那是我的工號。
"葉青!"
沉星玉化的右手抓住我後領。
他脖頸的玄甲鱗片正在剝落,露出底下機械結構的齒輪。
北鬥倒轉陣的光芒中,我看到他胸腔內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半塊染血的CPU。
三皇子的龍爪突然穿透國師胸膛。
少年臉上翡翠色的血管根根暴起,指尖生長的玉甲刺入《推背圖》,金線順着指甲倒流進他瞳孔。
首輔碳化的身軀轟然倒塌,碎成滿地晶體管。
胚胎的哭聲突然響徹皇城。
那聲音像是嬰兒與機械的混響,密封艙玻璃映出雙重人影——穿着白大褂的我正趴在研究室桌上小憩,而龍袍加身的背影舉起青銅杵,砸向血玉枕的CT圖像。
"時空錨點要重合了!"
沉星的聲音帶着金屬摩擦音。
他完全玉化的右臂炸成碎片,北斗陣吸食着飛濺的青銅碎屑,陣眼中的三皇子正在融化成瑩綠色數據流。
我腕間的螭紋突然浮空而起。
胚胎臍帶上的條形碼化作鎖鏈纏住我的腰,培養液里的嬰兒對着我張開嘴——他舌頭上嵌着的,正是我前世丟失的電子門禁卡。
量天尺在這時徹底崩解。
飛射的青銅殘片劃破我臉頰,血珠滴在胚胎額頭的瞬間,整座皇城開始像素化。
御道地磚浮現出光纖脈絡,乾清宮的盤龍柱顯露出鋼筋結構。
沉星剩下的左眼突然流出機油。
他齒輪咬合的左手抓住我肩頭,喉管里傳出斷斷續續的電子音:"記住......驪山......核......"
突如其來的電磁脈衝掀翻了我的意識。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我看到國師道袍下伸出機械觸手,首輔的碳化頭顱連接着服務器陣列,而老仵作燃燒的灰燼組成了防火牆代碼。
培養艙里的胚胎裂開嘴微笑。
它藕節似的手臂穿透時空,攥住了我前世放在研究台上的咖啡杯——杯底殘留的唇印,正與三皇子腰間玉佩的裂痕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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