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歌一定不會想到,自己竟然走進了沙漠中最危險的地帶之一 —— 流沙群。
當她意識到自己身陷險境的時候,緩慢下沉的砂子已經不可挽回地吞噬到了自己的腰間。她的臉上寫滿了驚恐,眼睛瞪得大大的,雙手下意識地在空中揮舞,想要抓住些什麼。
大地如同沉睡的惡獸,被艾力達的驚呼吵醒。它張開通向死亡的巨口,開始無情地吞咽。其餘的人奔至距離成歌五米開外,都驚恐地發現,流沙已經埋到了她的胸部。
艾力達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大聲指揮大家趴下,一邊一點點地向成歌移動。成歌驚恐不已,她感覺自己胸部以下都陷進流沙,胸腔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已經發不出聲音。血液充盈在頭部,使得她的眼球凸出,只能絕望地看着一點點靠近的艾力達,那眼神里分明寫着一個哀求:救救我!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
當艾力達抓住她手的時候,砂子已經埋過了成歌的嘴。
艾力達猶豫了一下,心中滿是痛苦與無奈,最終不得不接受自己不可能再把她拉出來的殘酷事實,緩緩鬆開了成歌的手,快速爬出了流沙波及的危險範圍。
四個人站在不遠處,眼睜睜看着成歌拼死力向上張着的手臂漸漸消失在流沙之中,都屏住了呼吸,心中滿是悲痛與恐懼。
林洛難過得不能自已,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麼,這樣的災難還會有多少。
一行人一個接一個地離奇死去,那麼下一個,會是誰?這片死亡之海,難道真的在懲罰擅闖的人?什麼時候,災難會輪到自己?
「走吧,再往前最多三十公里就到樓蘭了,我們最晚後天就能走出去了,等這段旅行結束之後,再好好懷念我們的同伴吧。」 漠南說,語氣冰冷,沒有一絲感情,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艾力達突然衝上去,雙手狠狠地按住漠南,揮着拳頭像一頭髮怒的野獸,與漠南扭打起來。
他一邊打,一邊怒吼:「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做?! 你難道不知道那片林子裡有流沙嗎?你為什麼還要讓那個女孩一個人過去?」
漠北和林洛急忙上前,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兩人拉開。
林洛絕望地大喊:「別打了,已經這樣了,你們再打還有用嗎?省點力氣吧!」
漠南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擦去嘴角的血跡,冷冷地說:「我太久沒有來這裡了,以為流沙群已經移動了,對不起,我真的忘了。」
在這片生命的禁區,死亡仿佛是一種不可抑制的連鎖反應。
七個人如今還剩下四個,大家小心翼翼地繼續前進。食物和水都開始匱乏,旅途的第八天,隊伍即將抵達羅布泊西北邊緣的樓蘭古城。
大家神色凝重,艾力達不斷地表示,自己答應他們來這裡旅行,簡直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錯誤。
漠北悶不做聲地打開一盒牛肉罐頭,將罐頭裡的湯汁小心翼翼地倒出來,遞到林洛面前,輕聲說道:「把湯汁喝掉。」
如今最缺乏的就是飲水,食物的危機相對飲水而言,還不算太嚴重。
林洛看着那帶着腥味的溫熱肉汁,沒有絲毫猶豫,甘之如飴地咽下,還故意留下一口,想讓漠北也潤潤嗓子。
她看着自己所愛的人,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覺得這也許就是相濡以沫的最好解釋。
當羽毛般帶狀分布的沙漠踩在腳下的時候,漠南有些釋然地說:「很快就要到樓蘭了,大家加快腳步,爭取在天黑之前能夠趕到,然後在那裡停留一夜再往北,就能看到人煙了。」
林洛跟在漠北身後,正打算要和他指一下前面樓蘭古城邊緣的土坯哨塔,猛然間,走在隊伍最後的漠南突然驚慌失措地狂奔起來,一邊跑,一邊大喊:「快!快往前跑,跑到前面那座哨塔里,熱風和沙暴要過來了,真沒想到都十月了還能碰上這種天氣!!!」
林洛被漠北拉着,沒命地往前跑。她心中充滿了疑惑,不明白漠南口中的熱風和沙暴能有多大威力,居然讓漠南這個自小對沙漠了如指掌的人,都像是末日逼近一樣驚慌。
漠北緊緊拉着林洛,頭也不回地衝刺起來。林洛忍不住回頭,想看看究竟是什麼危險到來,卻在看見的第一秒,嚇得雙腿開始打顫。
如果是見過海嘯的人,一定會認為這就是一場海嘯,只不過沖天而起的不再是海水,而是漫天肆虐的黃沙。
沙漠像是被某種摧毀一切的巨大力量推動着站立起來,在遠處立起一堵碩大的黃色高牆,以迅疾的速度朝這邊推進。
烈風席捲一切可能吹拂起來的物質,霎時間天昏地暗,除了那一片粗糙洶湧的黃色,再也看不見任何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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